国色医妃 第260节
  姜氏过身之后,她翻找一遍都不曾找到,便知卖身契被姜家人拿走,怕她对两个孩子不利。
  如何会给容姝?
  “偷来也罢,抢来也罢,左右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不肯将贪墨的银子拿出来,我也不逼你。如今是我掌家,自然要减少损失。十日内不见亏空的银子,你就等着牙婆子来提人!”容姝从容不迫,并不将关氏放进眼里。
  有时候,看淡一些事,所面临的事情,便不再是问题。
  “你敢卖了我,老爷不会放过你!”关氏气得浑身发抖,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卖身契居然会在容姝的手里!
  今后容姝想要拿捏她,轻而易举!
  她如何能够允许!
  容姝又不是高门贵女,同样是妾生子,又比她高贵到哪里去?
  她如何肯服气?
  “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卖到窑子里?让你接客将银子补上?”容姝脸上一直带着清浅的笑,看着关氏双目冒火,却又不能奈何她的模样,心中极为畅快。这段时日,被关氏压着她的郁气一消而散。“我们如今也算是姐妹,你不必客气。到时候想老爷了,也可以给我捎句话,我安排老爷去见你。”
  关氏看着容姝离开的背影,尖叫一声,拽出枕头朝门口砸去。
  “贱人!”
  容姝站在门口,听到屋子里咒骂的声音,嘴角闪过讥诮。
  西乐匆匆自容姝身边走过,直奔前院。
  容姝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波澜,转瞬恢复平静,快步回到屋子里。坐在榻上,容姝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尖利刻薄。
  咄咄逼人。
  越来越不像她了。
  可情势所逼,她继续容忍,心软下去,无法立足之人是她。
  她不是一个人,有疼爱地父母,有关怀她的长姐。
  眼睛里像是揉进沙砾,酸涩刺痛,手捂着眼睛,滚烫的泪水灼烫手心。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不想尔虞我诈,可生活不需要软弱。贤惠……只有遇到对的那个人,方才能显现出来。显然,她的忍让,使得关氏变本加厉。
  明明杀了关氏的威风,心中畅快之后,却是锥心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香卉推门而入,容姝整理好情绪,怔然地坐在榻上。
  “小姐,您不知道,西乐找姑爷给关姨娘做主,哪知老爷将她数落一顿,灰溜溜回后院,关姨娘气得又是一顿打砸。小姐,您不知道今儿个您有多威风,真是太解气了!”香卉腰杆儿也挺直了,往日里被关姨娘欺压得好憋屈,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
  容姝轻笑一声,紧锁的眉头并为舒展。关氏并非省油的灯,定不会善罢甘休。
  “香卉,你让人盯着西园。”容姝疲倦的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都是秦隐的身影,惊醒过来,恍惚间,见到秦隐坐在屋子里。
  容姝眨了眨眼,那道幻影还未散去。揉着眼角,叹道:“阴魂不散。”
  秦隐脸上的神色一僵,缓缓地开口:“醒了?”
  容姝耳边出现秦隐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去,赫然是秦隐毫无表情的面容。心中一紧,她方才那句话,岂不是被他听去了?
  随即,又释然。
  她本就是不得宠,秦隐听去又能如何?顶多不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罢了。
  “嗯。”容姝起身,坐在铜镜前,梳理散乱的青丝。
  秦隐站在她的身后,拿过她手中的篦子,绾成高高的发髻,斜插进一支金步摇。
  容姝揽镜自照,柔顺的青丝,梳成精美的发髻,一丝不苟。
  她都梳不了这般好。
  哂笑一下,他这手艺,只怕是在姜氏身上练出来。
  她说:“谢谢。”
  秦隐一怔,脱口而出道:“她很喜欢这个发式。”
  容姝嘴角的笑僵滞住,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水袖一荡,容姝已经拔下金步摇,一头青丝如瀑散落下来。
  秦隐问:“不喜欢?”
  “昨日之前,我与她的眼光相同。”容姝望着铜镜中的秦隐,嘴角微微上扬,“今日后,她喜欢的我都不喜欢。”似怕秦隐不明白,强调道:“不论什么,我都不要喜欢了。”
  秦隐嘴角垂下,她是强调不会喜欢他了?
  “如此更好。”秦隐手里的篦子扔在妆台上,沉声道:“你说我不给你体面,今日我住进你屋子里。”
  容姝浑身僵硬。
  “你尽快生下嫡子。”秦隐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容姝嘴角掠过一抹讽笑,她想要的时候,秦隐不曾涉足她的屋子。
  她不要的时候,秦隐却要与她同住。
  ——
  西园。
  秦隐陪着关氏用膳。
  关氏食之无味,容姝耀武扬威,秦隐却不曾给她讨公道。
  “老爷,夫人说账上亏空几千两银子,妾根本就不知道。进京前就交给她,若是有个问题,之前为何不说?”关氏明里暗里,指责容姝无事生非。
  秦隐并未顺着关氏的心意,缄默不语。
  关氏见秦隐埋头吃饭,心中一阵不痛快。放在往日,秦隐应该说由他处理。
  眼下他不吭声,便是让她顺着容姝说的做。
  关氏泪水滚落下来,委屈的说道:“老爷,您不知夫人说的话多过份。妾身份是卑贱,可她也不该如此折辱妾。说是填补不上亏空的银子,将妾发卖到窑子里接客,直到填补上银子为止。”说话间,暗自观察秦隐的面色,见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这也便罢了,还说什么妾若想老爷了,捎一句话给她,她安排老爷去见妾。妾对老爷一片赤诚,夫人若是当真将妾卖进那等肮脏之地,宁愿死了。”
  秦隐手一顿,“她当真如此说?”
  西乐嘴快道:“老爷,姨娘没有半句假话。”
  秦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顿时胃口尽失。
  “老爷,您要给妾做主,那银子妾当真不知道。杀了妾,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关氏矢口否认,吞进肚里来的东西,哪里能轻易吐出去!
  秦隐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耳边萦绕着关氏的哭声,不胜其烦。推开关氏缠过来的手臂,冷声道:“你好生养好身子,这段时日我住进夫人屋子里。”
  “老爷,您要夫人生嫡子么?”关氏狠狠咬着唇瓣,一股邪火攻上心头。莫怪容姝得瑟,原来是拢络住老爷的心!
  该死的!
  关氏压下心头慌意,她绝不能让容姝太得意!
  “夫人是该有个自己的孩子,这女人有了子嗣,心便会定下来。夫人调理身子生孩子,逸儿、稚儿便不能让夫人操心,由妾照料。”关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抹干眼角的泪水,强打起精神:“老爷快些去夫人屋子里,妾不留您了。”
  秦隐叮嘱她早点休息,大步离开。
  关氏脸上的笑容隐去,满面阴戾。
  ——
  秦隐离开西园时,天已经一片漆黑。
  长随提着灯笼跟在秦隐身后。
  秦隐脚步停在容姝门前,屋子里并未点烛火。往日里,他从这里路过,屋子里的烛火,并不曾熄灭。
  他今日说在这里歇下,她便睡了?
  秦隐示意长随退下,径自推门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眼前恍惚出现容姝对着他笑的模样。垂目,朝室内而去,床榻上,被子高隆成一团。
  秦隐拿起一旁折叠整齐换洗的衣物,去往净室,一桶滚烫的热水,如今只有一点温热。
  秦隐不打算唤人提热水,净身后,躺在容姝的身边。
  身旁的人,身子瞬间紧绷。
  秦隐侧身,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扳正,附身上去。
  重重帷帐落下,遮去一室春色。
  事毕。
  秦隐挂起纱帐。
  容姝抓着裘衣匆忙穿上,跑到净室,撑着木桶,对着痰盂干呕。
  秦隐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呕吐,冷硬的面容侵润在阴暗处,散发着丝丝寒气。
  容姝平息胃里的不适,手背擦拭嘴角,眼里氤氲水汽,转身见到站在屏风处的秦隐,微微一怔。
  “我的亲近,让你如此难以忍受?”秦隐不知这句话是如何说出口,只是觉得他去一趟京城,回来之后,容姝就变了。
  屋子里陷入沉默。
  良久,容姝哑声道:“我努力做好一个妻子。”
  秦隐嘴角带着一丝讥诮,“但愿。”
  容姝喝下一口冷茶,浑身冰冷,身上都是他的气息,隐约带着独属关氏的味道。一阵反胃,容姝捂着嘴,压下呕吐之意,唤道:“香卉,打热水。”
  “是。”香卉便去打热水。
  片刻,香卉将水备好。
  容姝便去沐浴,几刻钟,身上的味道洗干净后,穿着裘衣出来。
  秦隐不挑剔,就着容姝用冷的水洗净。
  出现在床边时,床褥被子已经换了,容姝盖一床,他的那一床摆在边上。
  秦隐抓起甩在榻上,掀开容姝的被子,躺进去。
  容姝一夜辗转难眠,天蒙蒙亮,便起身洗漱,去往厨房做了几样糕点,煮好营养粥,端着去往东院。
  秦逸、秦稚已经起身,端坐在桌子上,见到容姝来了,高兴的迎上前来:“母亲,您今日做了什么?”
  “梅花香饼,茯苓糕,如意糕,还有时令肉末粥。”容姝一一端出来,给他们舀出粥,每人碟子里一样放一块点心:“念早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