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贤妻,不干了! 第45节
  如今芍药公主的肚子也有四个多月了,宫里的皇后娘娘隔三差五地便赏下些安胎的滋补药物,亦或是解闷解乏的新奇物件。
  再不济就是命个太监提点庞氏与裴景诚一通,只说公主金枝玉叶,况且怀的是头一胎,事事要多上些心,不能让公主有任何闪失。
  庞氏不管心里多么怒意汹涌,面上却是一派和气,只道:“公公放心,臣妇定会照料好公主。”
  背着人时,她却将裴景诚叫到跟前痛哭了一场,道:“我待她还不够好吗?昔年苏氏是如何在我跟前立规矩的?我说东她不敢说西,我不动筷她就要饿着肚子站一下午,可芍药公主呢?我倒每日在她跟前做小伏低,只恨不得服侍着她用饭安寝,她竟还不足?还要让皇后娘娘来提点我?”
  裴景诚听后不为所动,只是思绪到底飘到了从前他还未与苏和静和离的时候,那时庞氏的确是被苏氏侍奉的舒心不已。
  苏氏这般贤惠孝顺,庞氏却整日使了法子来磋磨她。
  或许她对自己死了心,也有庞氏的一大半缘由在。
  裴景诚心里忽而闪过一丝快意,善恶终有报,母亲从前不分青红皂白将苏氏磋磨的这般狠,如今遇上了这般强硬狠辣的长公主,也算是她的福报了。
  裴景诚心里如此想着,面上竟带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庞氏见自己这长子未曾出声劝解自己,一时便冷下了脸,只道:“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你一心只想着你那公主媳妇,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母亲。”
  裴景诚却依旧不为所动,神情木讷阴沉的吓人。
  庞氏懒怠不已,便挥手遣退了她,自己则去了女儿房里对着女儿倒起了苦水。
  裴景诚回自己的院子后,公主便大腹便便地上前来,面带惊惶地与裴景诚说道:“夫君,方妹妹前段时日便病了,我使了太医去瞧她,可她不肯吃药,还又哭又闹地只说要见言哥儿和瑶姐儿,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
  裴景诚听后颇有些恍惚,自他与苏氏和离以后,他便再未去瞧过方氏。
  只因见了方氏便会想起她从前恃宠而骄、欺辱苏氏的行径,和她恶毒地将苏氏推下台阶一事。
  若是没有方氏从中作梗使坏,兴许苏氏根本不会执意要与自己和离。
  想到这里,裴景诚终究还是有些恨方氏的。
  “是她自己的命数。”裴景诚语气平淡地说道。
  大长公主盯着他无动于衷的脸色,心里忽而升起些荒唐之感。
  那方氏到底是他宠了那么多年的人,临死了,竟也不愿意去瞧她一眼吗?
  “你若愿意,帮替她择个棺木,去法华寺做场法事罢。”裴景诚轻飘飘地说道,就仿佛是在处置天牢里陌生的囚犯一般。
  芍药公主应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攀住了裴景诚的胳膊,只道:“夫君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嗯,我有些累了,让锦瑟服侍我休息罢。”裴景诚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如此说道。
  用过晚膳后,大长公主身子略有些不适,便依旧由身边的丫鬟锦瑟服侍裴景诚。
  虽则每回服侍过后,锦瑟都要被灌下一碗浓厚的避子汤,可她却依旧忠心耿耿地侍候在芍药公主的身侧。
  翌日午后,芍药公主正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锦瑟缓缓踏步进了里屋,温声禀告道:“公主,方氏已死。”
  芍药公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道:“知道了,身后事做的漂亮些,别让人疑上我。”
  锦瑟暗暗心惊,作为芍药公主的心腹,她自然知晓方氏是如何死的,芍药公主初嫁来时便知晓这方氏的存在,一开始投鼠忌器并未对她动手。
  可日子久了,这府里没有一个人在意方氏的死活,公主便让人在她的三餐里下了少许的毒药,餐餐顿顿如此,她便熬不下去了。
  公主行事一向如此狠辣,锦瑟并不奇怪,只是那世子爷也这般薄情寡性,便当真有些出乎锦瑟的意料了。
  只盼着芍药公主生下胎儿后,能恩准自己出府嫁人,她才不愿留在这乌糟糟的端阳侯府里,也不愿落得个跟方氏一样的悲惨下场。
  “这事你做的很好,去我妆奁台上挑只金钗罢。”芍药公主笑着说道。
  锦瑟低头应是,按着芍药公主的吩咐拿了金钗后,方欲出门,便听得芍药公主似笑非笑的阴冷声音响起:“还剩那两个小的。”
  锦瑟无端地抖了抖身子,忙快步走了出去。
  第45章 取名
  洗三礼过后, 郑烨便在外书房内提笔静气了许久,绞尽脑汁地为自己的嫡长孙想个适宜的名字。
  郑贺章,似乎太古板了些。
  郑开泰, 似乎太难听了些。
  思来想去,郑烨最后提笔写下了“郑皓羽”这三个字, 他颇为满意,便让人去将郑宣唤来,听听他的意见。
  郑宣很快便赶来了外书房, 见父亲脸上罕见地挂着几分舒畅的笑容,颇有些惊讶, 只道:“父亲。”
  郑烨便将手里的宣纸递给了郑宣,道:“你瞧瞧这名字如何?”
  郑宣盯着上头瞧了半晌,抬头见父亲脸上尽是殷切之意, 便道:“尚可。”
  郑烨高兴地拍了拍手,他甚少有这般喜形于色的时候,让郑宣颇有些惊讶, 只是父亲对自己的儿子这般上心, 总也让郑宣心里流淌过几分暖流。
  “多谢父亲为雀儿赐名。”他毕恭毕敬道。
  郑烨点了点头,随后嘱咐了郑宣两声, 便让他回清月涧了。
  他与郑宣不亲近是从他十岁过后,郑宣幼时时, 他们也有过一段父慈子孝的时候。
  如今嫡长孙的出生,似是待他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日。
  *
  郑宣回清月涧后,便与苏和静说了雀儿的大名,还特地提了郑烨激动喜悦一事。
  苏和静听了略有些惊讶, 她嫁来郑国公府已近一年, 对这位公爹的印象称不上好, 往日里总见不到他就罢了,闲暇时也总不见来寻郑宣说话。
  冷漠的根本不像郑宣是他的嫡长子一般。
  却没想到他会对雀儿这般上心。
  苏和静瞥了一眼郑宣,见他清亮的眸子里尽是喜悦之意,通身上下皆流溢着欣喜之色,便笑道:“这是好事,咱们雀儿也算有名字了。”
  奶娘恰巧抱着雀儿来了正屋,郑宣瞧见了后便将儿子抱在了怀里,逗弄他道:“郑皓羽,虽然没你爹的名字好听,可也还算像样了。”
  苏和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则说道:“我瞧着你的名字还没雀儿的好听呢。”
  郑宣恍若未闻,见怀里合眼安睡的小人撇了撇嘴角,便知他是要哭了,立马将他塞回了奶娘手里。
  果不其然,雀儿一到奶娘怀里便撒开丫子哭了起来,哭声十分嘹亮,连苏和静听了都觉得十分刺耳。
  “回回都要把雀儿弄哭。”苏和静无奈地说道。
  郑宣不以为意,有样学样地瞪了一眼奶娘怀里的儿子,说道:“孩子多哭哭也是好事,总不能像小猫似的病恹恹的。”
  苏和静见他今日整个人容光焕发,神色鲜活的很儿,便也不去与他计较。
  *
  阳春三月。
  大房的庶女郑柔定下了与光禄寺少卿家幼弟的婚事。
  自那日起,郑柔便时不时地来清月涧寻苏和静说些家常话,或是时不时送些亲手做的糕点,或是给雀儿做两件虎头鞋。
  郑宣初时还有些纳罕,这庶妹没定下婚事前尚且未曾与他们亲近过,怎得如今定下了这桩好婚事,倒反而和他们亲近起来了?
  还是苏和静细声细语地向他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原来那光禄寺少卿夫人便是苏和静的闺中密友张清雅。
  光禄寺少卿家与寻常人家不大一样,上头父母早亡,便由光禄寺少卿独自一人拉扯着幼弟长大,如今幼弟已考中进士,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郑柔嫁进去后便要在张清雅手底下讨生活,必然是要与苏和静搞好关系,请她在张清雅面前美言几句。
  苏和静倒也没难为这个庶妹,在她连着来了清月涧的第五日时,笑着与她说道:“我已与清雅写过信了。”
  郑柔听后脸色蓦地一红,娇娇怯怯地说道:“谢谢长嫂。”
  苏和静犯不着和个小姑娘过不去,且郑柔肖似她那早逝的貌美生母,生的极为清丽可人,雀儿每次瞧见她,总是咿咿呀呀笑个不停。
  苏和静便笑着打趣她道:“柔姐儿生的这般貌美,诗词歌赋又样样精通,将来必能和夫婿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说到此处,郑柔那张姣美的脸蛋上浮过几分纠结之色,她生母早亡,郑国公虽对她这个庶女有几分怜惜,却也仅限于怜惜而已。嫡母大长公主久居府外,从不管她。
  这些年她只能学着二伯母胡氏的为人处世过活,只是自从长嫂入府后,她便发觉出大房与长房之间的不对付,便立时来长嫂跟前卖个好。
  说她捧高踩低也好,说她趋利避害也好,她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庶女,所作所为只是要想让自己过的更好些。
  起先那几日,苏和静对郑柔不过是面子情,见她柔巧乖顺又谨小慎微,便将给她的添妆加厚了几分。
  后来一日午后,苏和静罕见地闹了肚子,因是昨日与郑宣闹得太过火些,这才着了凉,她便让奶娘们好生照顾雀儿,自己则去净室内让丫鬟们拿艾草熏熏肚脐眼。
  雀儿养起来极为省心,共有三个奶娘轮值守着她,其余丫鬟们则候在外间做些粗活。
  他极爱睡,醒来的时候虽少,却也活泼好动的很儿。
  这一日奶娘们将雀儿哄睡了后,并未将他放在摇床上,只把他放在临窗大炕上,用软被环住了他四周,想着去厢房内寻把蒲扇来,替哥儿扇扇风。
  另一位奶娘则去茅房如厕,想着哥儿熟睡了,她快去快回也不打紧。
  屋内便只剩下了雀儿一人,他如今刚满十个月,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双腿又比寻常孩子更加有力些。
  屋外响起几声丫鬟们的嬉笑声,雀儿便睁开了眼,他如今的眼睛大的和黑葡萄一般,咕噜噜一转可爱的很儿。
  见四周没有熟悉的奶娘,他却也没哭,只咿咿呀呀地蹬起腿来,双手也不停地向外划动。
  炕上案几上恰放着两盏热茶,是奶娘们为着给雀儿热牛乳羹先备好的。
  雀儿不小心用手打到了那案几,热茶便倾倒在了案几上,那滚烫的茶水顺着案几的桌纹缓缓流淌了下来,眼瞧着便要落到雀儿的身上。
  恰在这时,屋外的郑柔听见了雀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便着急忙慌地迈进了里屋,一进门便瞧见了这样骇人的一幕。
  她赶忙奔上前去抱住了雀儿,左手也被那滚烫的热茶烫出了个水泡来。
  等奶娘们回来的时候,便瞧见郑柔正在廊下抱着雀儿边哄边笑,她们自然也瞥见了郑柔手上的水泡,待瞧见她沉下来的脸色后,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苏和静从净室归来,知晓此事后当即便去瞧雀儿身上可有伤势。
  雀儿在他怀中眨巴着浑圆的大眼睛,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露出几颗光秃秃的小牙齿来。
  苏和静霎时便鼻子一酸,孩子还这般小,若是当真被那滚烫的茶水烫到了,可怎么好?
  她便忍着泪意与郑柔说道:“柔姐儿,这回多亏了你。”说着,她便瞧见了郑柔左手上的水泡,忙让冬吟去拿烫伤膏药来。
  冬吟自去不提。
  苏和静将三位奶娘各自训了一顿,罚没她们三个月的月例,将功补过,若是再出这样的纰漏,便赶出府去。
  奶娘们自是赌咒发誓,只说她们断不敢再如此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