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咎 第62节
  第68章 迟来的营救
  风声拍打着窗户,似是要将这层浑浊不堪的屏障击碎。吊扇在上方旋转着,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漠然的俯视着挤在不到二十来平米客厅里的人们。
  男人蹲在角落里,将头埋在被手铐铐住的双臂之间,他的身上就穿着一件花斑裤衩,头发乱遭成一团。
  而这客厅里唯一的长沙发上,少年坐在那里,穿着一身浴袍,外面披着长外套,袖子耷拉在身侧。他低垂着头,身体佝偻着双臂环抱着置于腰腹间。感受到少年不住地颤抖,坐在他身边的于沅搁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将手覆上人的头发轻轻安抚。
  警员们在屋内搜索者,梁亭松给他们的指令是搜查有无失踪学生们的物品。
  这场抓捕行动,或者说救援行动,还是迟了一步。敲门不开后,警方选择破门而入,那时候优先进入屋内的几人都听见了房间里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梁亭松和梧禹是最先冲进卧室里的,许为溪紧跟其后,卧室里一个头发蓬乱,脸色涨得通红的男人正站在床边慌忙地套裤子。梧禹直接走了过去,拿出手铐将人的双手铐住。
  视线触及床上赤条条的少年以及人身上被折腾留下的淤青痕迹时,许为溪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快步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盖到人身上。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他看清了少年的脸。
  和告示板上朝气蓬勃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许为溪偏过头看了眼梁亭松,后者正站在卧室门口,抬起一条手臂挡住了通往卧室的路:“所有队员,留在客厅。”
  这是一种保护,无论郑竹阳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在此刻他都是最需要被保护的人。
  梧禹带着关泓升先离开了卧室,而后许为溪才将地上散落的浴袍捡起来放在郑竹阳身边,只是郑竹阳并没有起身的打算,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许为溪了然地往后退,走回门边,将梁亭松往外一推,而后丢下一句:“我们就在外面等你出来。”
  遭遇不幸的人,也许会开口求救,但不一定希望别人目睹自己不幸的全过程,这是留予人的尊严。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后,郑竹阳穿着浴袍,外面套着许为溪的外套走了出来,而警员们也进入房间开始搜查。
  郑竹阳则径直地往沙发处走而后坐下,而后便垂下头掩去神情。任周围人怎么行动,他只需要当一个完全的受害者就可以。他盯着浴袍上的一块褐黄色的污渍,将脑海中的思绪摒除。
  许为溪靠在窗边,视线落在郑竹阳身上,在外人看来郑竹阳似乎是因为受辱而痛苦,不愿面对众人,但他所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郑竹阳面无表情的脸。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郑竹阳身体一抽动,而后偏过头朝他看过来。那绝不是什么挣扎痛苦亦或是求助的眼神,传达给许为溪的是平静,甚至还有些许渴望。
  “报告梁组长,搜查完毕!”一位警员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的无菌袋里已经装了不少东西。
  闻言,站在客厅正中心的梁亭松朝着梧禹招了招手,“于沅,梧禹你们带着关泓升和小队队员先上车。”
  “明白!”梧禹伸手一提身边男人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拉起。关泓升被这么一拽,踉跄着跪到了地上,哪有半点学校老师的模样,时间匆忙并没有准备什么遮挡面容的东西,小区人多势必要引起一小阵骚动。
  于沅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只口罩递给梧禹,她是不想碰这个让人恶心的男人。梧禹接过后将口罩往人脸上一套,重新将人拉起,领着人出了门。搜查的警员则跟在于沅后面一并离开了。
  清场之后就只剩下梁亭松、许为溪和郑竹阳三人。
  梁亭松看了眼手机,路季商那边已经找出了对应的公交线路图,但是在核对过程中信号源早已经偏离了,估摸着是被人带着转移了。路季商本想看看信号最后会停到哪里,没想到信号直接中断了。
  [知道了,你把公交车号发给姚枝年,我来跟他说。]
  梁亭松思索片刻,回复了过去,而后点开姚枝年的聊天页面。[枝年,你去谢支队长办公室申请下取证书,然后带着警员去公交总站,调取一下今天下午三点左右通过浮山小区的公交车的车内监控。]
  本来这个申请取证书这个事得梁亭松去,但这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回去的。他看了看时间,于沅他们离开已经有几分钟了。
  “你们两先走,我在后面。”梁亭松走到许为溪身边,伸手在人面前扫了扫。
  梁亭松清楚,他要是同许为溪和郑竹阳一起走,这身警服会引来不少注意。许为溪是穿着常装的,由他带着郑竹阳走在前,自己隔开一段距离,既不会引起注意,也能防止郑竹阳突然逃跑。
  “嗯。”闻言,许为溪点了点头,动身去开门,随后朝着沙发上的少年道,“走吧,郑竹阳。”
  “我不想去警局,我想回家。”少年半晌抛出这样一句话。
  闻言许为溪的眉头微皱,他原本以为郑竹阳会很乐意去市局揭发关泓升,没想到人直接拒绝了。
  “如果要确定关泓升的罪行,你的证词很重要,做完笔录后警员会送你回家。”梁亭松沉声道。
  “我的身心受了很大的刺激,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回家,麻烦你们送我回家吧……”话虽是这么说,可郑竹阳的声音跟“受了刺激”半点关系都没有,但郑竹阳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话,“我妈没办法去警局,警方可以去我家里做笔录。”
  看似轻巧的几句话,却让梁亭松不得不考虑郑竹阳的话,郑竹阳是未成年人,到警局做笔录是需要监护人或者委托人在场的。
  原本梁亭松打算等郑竹阳到市局后,再去通知郑竹阳的母亲到场,可是郑竹阳这下直接把话挑明了。
  他一时半会想不到为什么郑竹阳不愿意去市局,把人强制带回市局更不可能。
  在原地僵持了一分多钟后,梁亭松作出了选择,先依照郑竹阳的意思,送人回家。当然,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也会安排警员在郑竹阳家附近蹲守。
  “随便。”见警方妥协,郑竹阳便也不再提别的条件,只是将外套一拢,就着已经打开的门走了出去。
  小区里看热闹的居民还聚集在一起议论着关泓升,所以对于路过的许为溪和郑竹阳两人并没有多在意,只当是哪家兄弟两个出门玩乐。
  在梁亭松经过时,议论声顿时便小了许多,吃瓜的人侧过身去,只用余光探向梁亭松的身影,待人走远后,便又开始了讨论,连妻子报警丈夫出轨都整出来。
  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十几天如一日的平淡,偶尔有能作茶余饭后谈资的事,必然会被人反复相传。人们热衷于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评头论足,也沉迷于闲来时的一两句家长里短。
  坐在车上的时候,许为溪忍不住往后排看去,郑竹阳的视线始终看着窗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许为溪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开口问。
  一切自然有警方进行处理,与其这个时候做徒劳功,不如想想怎么让谢图南通过这个机会顺利接触郑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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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更文就是在答题……养鱼……养鱼……答题……
  第69章 生命之重
  将郑竹阳送到家后,许为溪不放心地跟在人后面一同进了屋,刚踏进屋子,女人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来。郑竹阳只是应了一声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屋子看起来比关泓升家还要小一些,客厅里塞了一个布艺沙发和木茶几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空地了,水果囤放在篮子里,被丢在茶几的一脚,茶几下方的空格里塞满了破旧报纸以及一些资料书。
  许为溪杵在客厅里,一时也没地儿去。
  郑竹阳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身上已经是一套干净的衣服了,他看着许为溪,随后伸手推开了母亲的房门,走了进去。
  许为溪安静地听着从卧室里传出的关切问候,郑竹阳的母亲以为儿子只是去图书馆了,还问了儿子今天学到了什么知识。即使看不到郑竹阳的表情,但从声音,许为溪也能感觉人大概是笑着的。
  招呼也就不必要了,许为溪准备离开这里,而郑竹阳已经推着自己的母亲从卧室里出来了。
  许为溪明白为什么郑竹阳的母亲去不了市局了,女人坐在轮椅上,一块薄布搭在推荐,半边都是空落落的。
  女人惊讶地看着客厅里站着的陌生人,偏过头询问自己的儿子。
  “是学校老师。”郑竹阳走到茶几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快步走到厨房里,洗了干净后回来递给母亲。
  女人接过苹果并不急着吃,只是搁在薄布上,而后伸手招呼着许为溪:“快坐快坐!原来是老师啊,您看我这孩子,平时还懂事,这会儿怎么这么粗心,哪能让老师站着等这么久啊!”
  “只是在图书馆遇到了郑同学,就一路走过来了。”许为溪干脆就顺着人给安排的身份接了话。
  “那老师,我家小阳现在学习咋样啊?在学校里还受同学欺负吗?平时在学校里还要麻烦老师多照顾啊!”女人闻言,手紧抓着轮椅的扶手,身子往前倾,连忙道。
  郑竹阳伸手将女人腿上的薄布拉了拉,“妈,老师一天天的那么忙,要管的学生那么多,你就别麻烦人家了。”
  “当着老师面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女人撇了撇嘴巴,埋怨地看着自个儿子,“这老师我看着和善,跟那些误人子弟的不一样!”
  “郑同学在学校里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好好表现,高考加把劲,一本重点是不费事的。”既然是扮老师,那就好话说到底,许为溪在这方面是信手拈来的,更何况郑竹阳本身的成绩就不差。
  闻言郑竹阳淡然地瞥了许为溪一眼,“老师,您之前不是说还要回学校拿东西吗?”
  得,这是下逐客令了,估摸着时间上来也有一会儿了,梁亭松还在楼下等着,确实不能耽误太久。
  “那我先告辞了,郑同学,在家里要好好复习哦,期待你的好成绩。”许为溪笑着说完后,便离开了。
  郑竹阳蹲在母亲身边,将头靠在母亲仅剩的一条腿上,手握着母亲的手,只是这样安静的呆着,什么也没说。
  女人伸手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头发,自那件事之后,郑竹阳很少在她面前袒露这样的一面。人都是有脆弱一面的,与年龄性别都无关,只是万事蹉跎鞭策着人坚强勇敢。
  郑竹阳也不过十六七岁,再坚强又能坚强到哪里呢?高中三年,把天真柔弱的少年带走了,最后还给女人一个看起来足够撑起一个家的支柱。
  而在这一刻,郑竹阳终于愿意重新在母亲的目前展现出自己的脆弱,这让女人一时百感交集,她的手移到了郑竹阳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是不是累了,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比起优秀,妈妈更希望你过得开心。”
  许为溪上车的时候,安排来监视的警员也到了,梁亭松跟他们交代了几句后,就开车带着许为溪离开了郑竹阳家。
  察觉到人的情绪不对,梁亭松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为溪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他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郑竹阳的母亲对儿子的遭遇只在校园暴力上,是不知道现在的事的,如果真的要进行笔录,就注定逃不开知道真相。
  贫苦之家,原本就不幸,未来可能还会面临雪上加霜。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啊,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姚枝年的行动很快,拿到通知书后就带着警员去了公交总站,跟负责人进行交谈后,对方让他们稍等后一会儿,便去总调室查找了公交车行进班次。
  约摸着十几分钟后,便确定下来目标公交车,而驾驶员正好在站内休息。
  驾驶员在了解情况后,便立刻配合调查,每趟下来都会清理汽车,遗漏的手机之类的是没有看到的。负责人和驾驶员将下午两点和四点之间的车内监控调取出来后,直接交给了姚枝年。
  梁亭松和许为溪达到市局时,谢图南正随便找了个工位坐着看书。看到人回来了,便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
  关泓升被送去了拘留所,由警员们搜查到的东西都已经送到了分析室里,与失踪学生们的东西进行比对确认。
  许为溪直奔茶水台去倒水喝,一路上闷着气不舒服,梁亭松则直接进了办公室,准备去郑竹阳家进行笔录要带的材料等等。
  “情况怎么样?”谢图南走到许为溪身边,他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但是现在毕竟涉及到了案件中,该了解的还是得了解一点。
  “没事。”许为溪端着杯子又灌了两三口,“师哥,一会儿让梁亭松给你说说当线人要注意的事情,我觉得你这两天内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我看着这距离高考也没多久了,你们的把握有几成?”谢图南靠着茶水台似有若无地问道,越是这种临近大事件的时候,时间就越发紧张。
  “师哥,在生命面前,其他的利益价值都可以进行让步。高考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而生命是那些孩子们的全部。”许为溪放下茶杯,郑重其事地看着谢图南,而后抬手指向正在忙碌的警员们,“不管有几成把握,不管多久,我相信我们能将孩子们带回来的。”
  “因为他们一直在努力。”
  谢图南顺着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默了一会儿而后低下头,轻笑道:“那我也要努力了,就不麻烦梁组长了,我直接去找我父亲,节省些时间。”
  话毕,他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抬起手凌空挥了几下,离开了刑侦大厅。
  昏暗的ktv包厢中,穿着艳丽的女子歪靠在皮质沙发上,指缝间夹着新点燃的烟,她用另一只手托着半边腮,望着浮现着歌曲画面的荧光屏。
  双腿交叠着,修长的小腿从开叉的裙边露出,染上灯光的花纹,高跟鞋尖在脚下的玻璃地板上敲击着,哒哒的声音仿佛时针的倒数荡在角落里的几个人心上。
  女人捏着烟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浓郁的白烟气,烟雾弥漫到空中转瞬又被空调的风吹散了。
  “你们胆子还真是大啊。”等到一支烟结束,女人将半截烟蒂摁进烟灰缸中,反复研磨,目光则飘向角落里的几人身上,“我不过离开两个月,你们就给我接了这么大笔生意。”
  闻言,角落里的一个西装男人身体一抖,竟直直地跪了下去,在他旁边的几人见状也一并立刻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西装男人跪着移步到女人身边,“安老板,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那人,他,他拿着枪抵着我们脑门的啊!”
  女人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老冯,是不是这样?”掐灭烟蒂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到身后去了,在西装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从座位边抽出一柄手枪抵住了他光亮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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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了,你们现在都不给我评论了,以前还喊人家小甜甜……(蒙被子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