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宁氏神色镇定,老实说了文太夫人中毒一事,太后震惊,朝堂的事情她多少会听到一些风声,齐家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没想到齐氏那个毒妇敢对文太夫人动手,太后气得急了,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身旁的文太夫人着急了,让谭嬷嬷去请太医,一边开解太后,“我就说我觉得府里人对我态度不对劲,原来是我中毒了,您也别生气,人都有那么一日,不用太过害怕,何况,现在我不是好好活着吗?您啊,学我,放宽心,我自己都不介意了,您也别生气,明明是您来看我,别到时候回宫您生病了才是。”
  文太夫人的话亲昵,换做旁人定然不敢说这一番话,而且太后听了一点也没有生气,相反,脸上还浅浅的浮现了笑来,“平时还以为你看不明白,到头了,你竟然活回去了。”
  文太夫人还没出嫁的时候性子就是个开明的,和文老将军成亲后,性子才渐渐变了,老将军身边小妾多,文太夫人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好,在太后眼中,文太夫人真正过上好日子是从宁氏管家后,将军府平静下来,随后文老将军死了,身边的通房姨娘都没了命,文太夫人才渐渐看开了,可是心里却一直认为宁氏做得过分了,那名小妾是她的陪嫁,伺候了她多年,主仆两的情分不是假的,见惯了后宫争斗,太后只笑文太夫人看不明白,那个陪嫁性格真要是个好的,文老将军也不会和她离心这么多年,到死都没有原谅文太夫人,偏文太夫人看不清楚。
  如今,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太后莞尔一笑,“哀家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哪会输给你,我们休息一会,看看你院子里的摆设变了没有。”虽然文太夫人说过许多次,等真到了文太夫人院子里,太后让人震惊了一回,扭头望着一脸得意的文太夫人,听她道,“我和您说过没有变化,可见着了?”
  太后眼角湿热,低头,敛下眼中的情绪,院子里的一株葡萄藤还是他她提议种下去的,那时候她还是太子妃,陪着太后来文家办事,到院子的时候正是夏天,感觉太单调了,太子府里有葡萄藤,一串串葡萄娇艳欲滴,她无意和文太夫人说起这件事,让文太夫人也种上一颗试试,之后两天文太夫人来信说种上了,为此,她还专门来看过一回,每年,文太夫人都会将摘的葡萄给她送一些,文老将军死后一年就没收到过文家送的葡萄了,她心有遗憾,问文太夫人,文太夫人说葡萄藤不结果了,太后以为她不想记着文老将军在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将葡萄藤挖了,她也没主动问过。
  文太夫人每次都说在,太后只当文太夫人是安慰她的,不想真的是有的,如今,葡萄枝桠间已经长出了绿叶,蓬勃生机。
  文太夫人顺着她的视线也明白过来,忍不住好笑,“之前就和您说葡萄藤一直还在,不过没人管理,任由它自生自灭,许多年没有结果子了。”文太夫人进屋,太后有自己的椅子倒是不用给她让座了,文太夫人和太后坐在上首,连喝了两口茶,文太夫人才缓解了口里的干燥,和太后一聊就到了中午,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太后难得出来一次自然要玩尽兴了,吃过午饭,又呵文太夫人逛园子去了,文太夫人不认识路,宁氏让丫鬟在前边带路,又让人去雅筑院问沈月浅的情况。
  太后性子好想与,沈月浅给她请安后太后就让她回屋去了,儿子快回来了,宁氏更要在沈月浅那边多花点心思,文太夫人的事情宁氏不是没有感触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沈月浅下午就在屋子里陪孩子,傍晚时分,天边的红霞慢慢散去,院子外边闹哄哄的,沈月浅以为太后要回宫了,没有放在心上,又过了一会,从院子外边闹了进来,沈月浅才疑惑起来,抬眸望向帘子门,张嘴,玲珑二字还没有吐出来,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天际的一点余晖好似都落在他身上,镀着红光,沈月浅趴在摇床边,猛地闭上了眼,随后再睁开,眼前的身形岿然不动地站在帘子边,好似一座佛像。
  沈月浅眨了眨眼,声音带着一分试探,“博武哥哥?”
  她又该是做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得少,事情太多了,大家见谅哈~
  年后,一位表奶奶死了,当晚,她哥哥听说她的死讯后也突然死了~
  好伤感~
  ☆、第116章 116 中毒一事
  与她同样震惊的还有文博武,救出文战嵩,文博武心里急着回来,等不及身上的伤好,和文战嵩商量好之后的事情他就急着赶回来了,他之前和沈月浅说过要一直陪着他,等孩子出生,不想中途出了事,沈月浅依赖他,文博武最担心的就是沈月浅茶不思饭不想,坐月子吹风着了凉,路上他还琢磨着如何哄沈月浅开心,还和文贵沟通过,而此时呢?眼前的小女人,身子丰腴,脸色红润,眉宇间没有半丝忧愁,文博武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闷闷的难受。
  两人对视而立,皆沉默不语,沈月浅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害怕一不留神,眼前的人又不见了,目光就一直这么静静地落在文博武身上。
  最终,在她专注的目光中,文博武挑眉笑了,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僵硬,隐忍的笑,衬得一张脸泛着红光,好似初生的太阳,沈月浅神思一恍。
  “怎么,不认识我了?”沈月浅说的疑问句而非肯定句,文博武一脸促狭,狭长的目光尽是满满柔情和宠溺,缓缓走近,到沈月浅跟前了见她还没回过神来,文博武一把伸手揽着她的腰,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情愫,“知道你日子过得好,我算放心了。”沈月浅皮肤比之前更好了,文博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瘦了。”
  走的时候沈月浅下巴还能看见肉,此时消散了不少,文博武搂着她坐在旁边的软塌上,见她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自己脸上,眼神迷茫,文博武蹙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猛地被沈月浅一把抓住,文博武心软了下来,“怎么了?”
  沈月浅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捏着手指掐了掐文博武手臂才恍然大悟,脸上的惊喜渐渐转为难过,眼角泪光闪闪,趴在文博武怀里泣不成声,以为他要拖上一些时日,没想着突然回来了,坐月子的时候心中不是不担心,玲珑劝她,坐好了月子没有病根,文博武回来的时候才会放心,沈月浅心里一直暗示文博武不是去了江南而是去城外的军营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时间久了,沈月浅才稍微习惯了。
  文博武心中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他不在,每次信中都让沈月浅不要挂念,心里多少还是会因为沈月浅念念不忘而高兴,这种心情明知道不对,可心中又暗暗欢喜着,不料回来见着她无忧无虑,也没有丝毫想念她的表情,文博武心里微微吃醋,听着她哭,心里才舒坦下来了,文博武半是宠溺半是愧疚道,“别哭了,不是回来了吗?”
  手轻轻托着沈月浅,身子往后扭了扭,轻声道,“我回来了,以后不走了,守着你,安安生生过一辈子。”文博武回来的时候已经给皇上去了信,他要求不多,只想给心爱的女子一辈子安稳的日子,皇上不会强迫他的,拥着他,心里空缺的地方终于填满了,闭着眼,细细闻着她发间的味道。
  哭了好一会儿,沈月浅的情绪才缓过来,抬眸,清明澄澈的眸子里映着文博武放大的脸,眉目英挺,眼里倒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沈月浅眨了眨眼,欣喜道,“博武哥哥,你真的回来了?”说着,眼眶又升起了水雾,文博武好笑地顺了顺她并不凌乱的发,“是啊,我回来了,阿浅高兴吗?”在江南的那些日子里,东奔西跑,有时候吃饭都顾不上,寻着点蛛丝马迹的时候,更是废寝忘食,好些时日才确定了文战嵩方位,对方人手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只怕是江南巡抚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地界上,有人秘密培养了一批人,白天如常生活,晚上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不是文博武有两辈子的记忆,也看不出其中隐藏的问题来。
  背着文战嵩退出去的时候,对方人多,他不小心中了刀剑,剑上猝了毒,文博武当时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背着文战嵩走出去,文战嵩活下来才不枉费他辛辛苦苦来一趟,文战嵩死了,他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咬着牙,硬是闯了出去,他这边损失惨重,对方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幸亏文博文派了人来,刚好派上用场。
  文贵提醒他受伤的时候,文博武才有了意识,他如果死了,沈月浅和孩子怎么办,第一次,他心里惶恐,在死亡面前有了恐惧,嘴上还理智地吩咐文贵去医馆找大夫,等大夫把过脉开了药方,清楚自己的伤势后他才沉沉晕了过去。
  之后文贵和他说,当时他伤口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晕过去了,打听文博武是如何咬牙挺过来的,文博武沉着脸不说话,文贵不敢再多言,只是私底下喝其他几人说起时,指他本来就不是个平凡人,那种时候能挺着不晕倒实属常事。
  文博武自己却是明白,他害怕,害怕听到大夫说他没有多少时日了,又或是来不及交代一句,闭上眼就和沈月浅天人相隔,是沈月浅支撑着要等大夫来,清楚知道自己病情后再晕过去。
  回过神,文博武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是啊,回来了……”
  话声一落,听到帘子外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哭声大,沈月浅忙推开文博武,朝帘子边望去,奶娘抱着大哭不止的荔枝茫然无措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沈月浅没注意文博武脸上的僵硬,起身走向奶娘,蹙眉道,“大少爷怎么哭起来了?”视线看向奶娘身后,苹果葡萄也被奶娘抱在手里,孩子闭着眼睡着了,沈月浅微微松了口气,三个孩子哭起来的时候吵得她头晕脑胀,说来也奇怪,每当孩子哭的时候,沈月浅在怀里抱一会儿就好了,收回目光,沈月浅如常的抱起荔枝,边吩咐其余两名奶娘将孩子放到一边的摇床上,奶娘们如临大敌,动作轻而迅速的将孩子放好,给文博武行礼后退下了。
  沈月浅才留意文博武也在,过去在他身侧坐下,怀里的荔枝哭声已经渐渐小了起来,沈月浅半眯着眼,和文博武道,“博武哥哥还没见过荔枝呢,他就是荔枝。”
  荔枝闭着眼,咧着嘴,不时呜咽两声,文博武身子一颤,向来镇定的文博武竟然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抬起手又僵硬的放下,想抱又不敢,沈月浅看出他的心思,将孩子递到他手上,手抓着他手臂轻轻教他,轻声细语地解释声,让文博武全心全意盯着怀里一身蓝色衣衫的荔枝,沈月浅信中说过三个孩子的情况,可能离得远的缘故,文博武心中的欢喜并没有当初和沈月浅等着孩子降临那时候多,可如今,他的长子正被他抱在怀里,小小的人儿都还不会说话,甚至没有他的手臂长,身子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文博武一动不敢动,生怕弄疼了他。
  沈月浅看出他的局促,握着他的手,波光潋滟的目光中尽是满足,“你可以伸伸手臂,没事的,孩子小,真弄疼他了会哭的。”身为女子,为人母是天性,沈月浅没有人教,第一次就知道如何抱孩子了,“荔枝哭起来没有一会儿功夫停不下来,都说父子连心,这话一点都不假,你抱着他,他也没哭。”
  荔枝哭起来喜欢认人,奶娘说和之前荔枝一哭沈月浅就抱他有关系,孩子的习惯三四次就养成了,荔枝的摇床又离沈月浅近,故而,荔枝一哭,沈月浅就会伸手抱他,不料养成了习惯。
  文博武心中一惊,目光诧异地望着沈月浅,“他经常哭?”三个孩子住在沈月浅坐月子的屋子里,哭闹起来沈月浅还如何休息了?文博武再看沈月浅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份心疼,“之后让孩子住去旁边吧,有奶娘照顾着,没事的。”
  “你说的什么话?孩子是我们的,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抱到旁边屋子里吗?”沈月浅心中舍不得,三个孩子生下来一直和她住在一起,清晨,三个孩子醒来后喜欢一个人喃喃自语,刚开始六七天,三个孩子一直吃了睡,睡了吃,这三日,孩子变了性子,瞌睡明白不如前几天,清晨醒过来后玩一会儿才会继续睡过去。
  文博武见沈月浅神色不满,也觉得自己要求过分了,沈月浅多喜欢孩子他是看在眼里的,话锋一转,道,“我回来了,你好好坐月子,我照顾孩子就是了。”语声一落,试着曲了曲手指,目光炯炯的盯着荔枝脸上的反应,但凡稍微荔枝吱一声,他立即松开手,荔枝好似睡着了,好半晌也没见着荔枝有什么反应,文博武暗暗松了口气,沈月浅凑上前,心中欢喜,手抓着荔枝的小手,道,“都说了不会伤着孩子的吧,你可以试着换换姿势,我教你的那样。”
  文博武摇头,脸上的笑僵硬下来,他能这样已经是极限了,他力道重,一不小心就会伤着他的,文博武抱了一会儿,又去看了苹果和葡萄,三个孩子长得很像,不过葡萄眉眼间隐隐有沈月浅的影子,沈月浅矢口否认,“三个孩子都随了你,不像我。”沈月浅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什么样子,见过孩子的人都说长得像文博武,不会人人都眼睛出了问题吧,文博武听完她的话失笑,“你生的孩子,孩子随了你很正常,而且孩子本就是一天一个样,有的刚开始像父亲,长着长着就像母亲了。”何况,夸赞三个孩子的多半是除了文家以外的客人。
  说了会儿话,院门口玲珑回禀说,太后娘娘回了,沈月浅才忆起文博武回来后只怕还没去太夫人院子请安,伸手推了推文博武,“你回来可去看过祖母了,今日太后来府里,你先过去一趟吧。”
  沈月浅轻轻揉了揉自己额头,也是因为心底太高兴了,竟然忘记文博武回来应该先去给文太夫人请安了。
  文博武拉着她的手,神色如常道,“不碍事,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去祖母院子里给她老人家请过安了,当时太后娘娘也在,你不在,不知道这件事也是自然。”文博武惦记她,回来直接往雅筑院走,遇着宫里宫人后才发现了事情不同寻常,问府里的小厮才知道是太后来了,文博武才转去了文太夫人院里请安。
  文太夫人的情况,文博文信里和他说过了,文太夫人的情形比他想象中要好,并没有忘记他,甚至还记得他小时候做的事,见他额头细细密密冒汗,忙招手让他先回来休息,文博武身上有伤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如果文太夫人不是观察甚微,怎么会注意到如此小事,走的时候,文博武和文太夫人说每日到院子给她请安后,文太夫人脸上尽是满足的笑,“不着急,你身子不舒服,好好养着身子,等痊愈了再来也不不迟。”文太夫人言笑晏晏,笑眯眯地送他出了院子,走到院门口,他还听到文太夫人得意地和太后说他平时如何孝顺,文博武心中过意不去,顿足片刻后才离去。
  “博武哥哥做事自然妥帖周全,是我思虑不周,博武哥哥真要是不懂分寸的人,早就被别人捏住把柄了。”沈月浅半是揶揄半是调侃,两人好笑又回到之前的时光,文博武没有离开过家似的。
  文博武嘴角噙着笑,“你先坐着,我回屋里换身衣衫再回来。”
  沈月浅这才留意到文博武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损了,想必是赶路太着急的缘故,点了点头,往外叫玲珑,文博武制止她道,“小声点,别惊醒了孩子。”文博武站起身,动作有一刻的停滞,沈月浅没有发现半分不对劲,送文博武出了门,心里好似还没回过神来,目光如炬地盯着摇床上三个孩子,嘴角不自主地扬起了笑容来。
  文博武刚出门,文贵站在边上立即迎了过来,手搀扶着他,发现他紧紧抿着唇,文贵面露担忧,文博武背着文战嵩,当时腰间腿上都受了伤,加之后来奔波,伤口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文贵劝文博武慢些赶路,文博武不听,刚到京城的时候,文博武双腿甚至都没力气了,缓了好一会儿就缓过来,此时的情形看,伤口估计又裂开了,文贵小声道,“奴婢已经让人请龚大夫去了,龚大夫在屋子里候着了。”
  江南医馆的大夫医术哪比得上龚大夫,文贵回来第一时间就是请龚大夫给文博武看看伤口,到正屋的时候,龚大夫提着药箱,恭敬地站在一侧,文贵颔首,和门口的小厮一起将文博武扶进了内室床上,好在沈月浅坐月子,文博武进屋看沈月浅已经坏了规矩,两人必须要分房睡否则视为不吉利,龚大夫担心他忘记了,忍不住提醒道,“大少夫人生三位小主子吃了不少的苦头,大少爷进屋传出去对大少夫人名声不好,还请大少爷务必要好好遵守老一辈人留下来的规矩,等大少夫人出了月子回屋了两人再同房。”
  文博武在沈月浅跟前就是个没自制力的,龚大夫看文博武反应就知道他伤得不轻,虽然沈月浅坐月子两人就是睡在一起也不会乱来,龚大夫担心文博武动手动脚,伤着自己了。
  文博武斜眼,冷冷道,“龚大夫懂得倒是不少。”他再饥不择食还没必要对月子里的沈月浅有非分之想,龚大夫将他想成什么样的人了?何况,他还伤着呢,就是想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文贵抽了抽嘴角,幸好说这话的是龚大夫,龚大夫虽然没有成亲毕竟年纪不小了,成过事是肯定的,如果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说不准今天晚上,自己回到屋子里床上就会躺着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女子,光是想想,文贵就害怕地哆嗦了下身子,懂得太多,果真是没有好处啊。
  龚大夫让文贵解了文博武身上的衣衫,缠着伤口的布果然晕染成了腥红,龚大夫被颜色惊着了,紧紧蹙着眉头,“大少爷受伤多少天了?”
  文贵将文博武受伤的事情仔仔细细交代了,完了补充道,“医馆的大夫说大少爷的伤口有毒,医馆没有齐全的药材,只能有多少用多少。”文博武说身子没事,可每次伤口裂开血的颜色都不对劲,文贵和文博武心知肚明,默契的不说罢了,“龚大夫,您看着,是不是毒又复发了?”
  龚大夫拧眉不言,本是要替文博武换布带的手一顿,转而伸向文博武手腕处,搭在他手脉上,良久才道,“大少爷的情况不是毒复发了,而是身体里的毒根本没有根除过。”龚大夫开了药方,让文贵去抓药,一边和文贵道,“路上大少爷的伤口是不是反反复复的裂开?”
  “大少爷急着回来见大少夫人和三位小主子,奴才想劝也劝不住。”文博武受了重伤,还坚持一个人骑马,路上却是裂开了好多次,隔不了多久,文博武就会停下来换干净的布,继续上路。
  龚大夫松了口气,“这就错不了了,大少爷运气好,这种毒本就是慢慢渗透在血液中,然后侵蚀人的身子,大少爷着急赶路,倒是将有毒的血一点一点排了出来。”
  就和被蛇咬是一样的道理,蛇有毒,如果没有人将伤口的血吸出来,毒就会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最终夺人性命,如果有人及时将伤口的蛇毒吸出来,吃副药,身子骨就好了,有的不吃药身子都没有大碍。
  听完龚大夫的解释,文贵更是片刻也不敢耽误,夺门而出,很快就不见了人影,文博武漫不经心道,“龚大夫知道是什么毒?”医馆里的大夫说没有见过这种毒,而龚大夫对□□这方面没有多大的造诣,能治病救人,针对毒很多时候都是束手无策的,除非是他见过或者听过的毒,龚大夫能立即配出解药。
  龚大夫没有否认,小时候跟着师傅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过一些,想了想,龚大夫道,“知道一些,大少爷去的江南,怎么会中这种毒。”这种毒是从蛇身上提取出来的,其中还夹杂了其他,医馆里的大夫不知道很正常,文博武中的毒估计不只一种,医馆大夫能解其一不能解其二,而文博武中的恰好就是最难解的,大夫给文博武治病,看着血颜色不对劲自然会发现毒是不是全解了,“这种毒是皖南深山里的一种毒蛇身上的,颜色和草木颜色相近,猎人上山打猎不易发现,被蛇咬了一口,有的人不引以为意只当是被蚊虫叮咬了,两三天后,毒性才会慢慢发作,刚开始是手脚僵硬,随后渐渐蔓延到四肢……”
  龚大夫给文博武看过,可能是伤口不断震开的原因,他身上还没有僵硬的反应,蛇毒说难解不难解,皖南那种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准备着解药,不是那种蛇,解药就没多大用处了,故而,要在皖南以外的地方找解药,确实是为难了。
  很快,文贵就抓着药回来了,龚大夫给文博武换了干净的布,退出去的时候听文博武问起文太夫人的病情,龚大夫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文太夫人中毒昏迷的时间久,亏损了身子,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就是南山寺的方丈出手也无济于事。
  喝过药,文博武担心察觉到他身上的药味,站在院门口吹了会风,等味道消散得差不多了才往沈月浅屋子里去,步伐较之前轻盈不少,文贵跟着松了口气,文博武身子没事就好,文博武出了事,文家就真的是乱了套了。
  沈月浅等了许久没见到文博武,何时趴在摇床边睡着了都没感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屋子里掌了灯,自己躺在床上,而文博武坐在床沿口,神情专注地望着自己,沈月浅面色一红,“什么时辰了?”
  她身上恶露少了,可细细闻总能闻到味道,若是文博武抱着她的话,怕是闻到那股味道了吧,念及此,沈月浅面上染了层娇羞,别开脸,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新文戳过来
  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不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
  ☆、第117章 117 再探杜家
  文博武眼神专注,眉宇淌过暖意,“有些事交代清楚了过来陪着你的时间久些。”他刚回府,堆积的事情多,交代几声,下边的人心里有个数,伸手扶起她,一边叮嘱玲珑传膳,月子里吃不得味道重的,皆以清淡为主,文博武吃点也没有什么,故而,玲珑端着食盒进屋的时候,文博武目光落到饭菜上,轻声道,“你躺着,让玲珑将小茶几放到床上,我们说说话。”
  府里发生的事情多,文博文信里提到一些,当日他将兵符交给沈月浅的时候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现在想来就是齐氏的了,二皇子和齐家为了不让别人查到蛛丝马迹,一直都是齐氏在中间奔走,彻查齐家的时候正是文太夫人让齐氏去跟前伺疾的时候,齐氏寸步不离守着文太夫人,哪有时间管外边的事情,所以刑部和大理寺差不到齐家的篓子,更别说是二皇子了,说起来,也是齐家命数已尽,遇着齐氏向文太夫人动手,文博文向齐氏下毒,不想逼着齐氏和二皇子露出马脚来,回过神,玲珑已经将碗筷布置好了,如文博武所料都是清淡的,挥手让玲珑退下,朝沈月浅道,“过几日要不要接岳母和小七过来住几天?”
  沈月浅生孩子的时候凶险,差点没了命,都是他走的时候没有和沈月浅细说的原因,让那些人钻了空子,周氏和小七对沈月浅来说是多重要的人,文博武心里明白,他回来照理说该过去拜访一番,如今的情形走不得,将人接过来也当是一家团聚了。
  沈月浅低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娘和小七刚回去没几日呢,再来不合适。”自古只有女儿女婿上门的,哪有娘家人频频上门的,不说文太夫人和宁氏如何想,周氏自己也是不会答应的。
  “那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再一起接过来。”龚大夫说他身上的毒渗入了四肢,尤其是双腿,需要调理上些时日,辰屏侯府那边只有过两日再说了,脱鞋爬上床,沈月浅大惊,她在这床上生了孩子,虽然清洗收拾过了,在外人看来,床上还是有血光的地方,不太吉利,沈月浅拉着他手臂,阻止道,“你搬凳子过来坐着,我挪个位子。”
  文博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不碍事的,我还是刚从死人堆里回来的。”说着文博武爬上床,闻着菜香,食欲大振,拿起筷子,抬眸望着沈月浅,“吃吧,我肚子早就饿了。”桂妈妈等沈月浅坐完月子就回去了,之后想吃她做的饭菜就难了,文博武动作儒雅,哪怕真的是饿坏了,动作也不紧不慢从容不迫,沈月浅看着文博武,嗔怪道,“饿了就让厨房传膳……”心里知道文博武多半是等她等的沈月浅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替文博武夹了块鸡肉,“桂妈妈先将鸡肉切片滚了鸡蛋,之后拿来煲的汤,你吃吃些。”
  坐月子以来,桂妈妈每天给她做的饭菜都不是重样的,除了汤,炖汤的就那几样,里边加的辅料也差不多,便是如此,桂妈妈也是想着法子不让沈月浅吃腻了其中一种。
  筷子伸到文博武碗里,文博武猛地夹住她筷子,目光深沉,对上沈月浅怔神的脸后,面容缓了下来,语声微软,“你自己多吃些,不用给我夹。”语毕,文博武夹起沈月浅给他的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沈月浅心中一哽,闷闷的点了点头,文博武大概知晓自己刚才的动作伤着她了,他没注意地方是沈月浅,在江南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他防备心重,一时没改过来,虽然说了句话挽救,沈月浅还是察觉到他的疏离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吃吧。”
  礼尚往来地给她夹了一块肉,说起文战嵩在江南的事,文战嵩吃了不少苦头,他身边的人聪明,将他藏在宅子里,被对方当做一般的文家的下人关押着,“爹在江南遇着的事情奇怪,你聪慧伶俐,我说出来你看看其中可有不合理的。”对方既然是针对文战嵩的,怎么会不认识文战嵩,这点是文博武无论如何想不明白的。
  沈月浅的心思立即转到了文博武说的话上,文博武说完后,沈月浅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沉吟道,“爹身边的小厮隐瞒爹身份的同时只怕还做了一些事吧?”文战嵩的衣料讲究,一看就不是一般小厮穿的,文博武会心一笑,“爹身边的人去堤坝遇到埋伏,反应快,他身边的小厮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趁机和爹换了衣衫,分成两帮人马逃走了,那帮人逃走了,爹却被抓住了。”也就是说,如果文战嵩不和小厮换衣衫,也不是没有逃出来的可能,可文战嵩说,如果没有换衣衫,他铁定就没命了,文博武派人打探过逃出去两名小厮的踪迹,没有任何消息,文博武觉得其中有诈,可对方打什么主意他也看不明白了。
  沈月浅蹙眉,这样一来的话江南的事情根本没有解决,只是单纯的救出了文战嵩而已,沈月浅想了想,道,“爹还要继续办差?会不会再出什么事?”对方如果针对的是文战嵩,得知没有抓到人,一定会继续下手的,沈月浅担忧道,“不如让爹和皇上说说其中利害,二皇子和齐家已经受到了惩罚,剩下的事情交给工部尚书大人就行了。”
  “爹还有自己地打算,你可看得出对方使用的手段?”文博武眼中,沈月浅知道的事情比他多,或许了解一些也说不准,有的事情,没有契机,不知道怎么开口,文博武目光如炬,沈月浅下意识的身子一颤,不自在道,“我再想想吧。”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文博武话里有话,沈月浅不敢与之对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她重生回来已经好几年了,刚开始知道后边发生的事情,心里多少是安定的,渐渐,感觉许多事情发生了偏颇,沈月浅也不敢仗着前辈子的记忆而觉得高人一等又或是看不起人了,认真思索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沈月浅的确想起一件事情来,太子登基后,几位皇子接连丧了命,还是谢长安突然暴病,好似一切都说不过去,尤其武定将军府的事情处处诡异,“你说会不会和武定将军府有关,之前不是觉得武定将军府的阁楼诡异吗?没想到,大山口中的二管家不是别人,而是杜家老太将军,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又活了过来,还隐瞒身份,借着杜家二管家的身份到处走动,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杜仲为太夫人四处寻医,中间消失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谁也探查不到,如果按着文家发生的事情对比来看,那些刺杀文战嵩的人如果是杜仲出门的这些年培养起开的,杜家和文家的势不两立就再次拉开序幕了。
  文博武淡然一笑,慢慢吞下口中饭菜,促狭道,“听玲珑说你一直抱怨生完孩子后忘这忘那,脑子不如从前好使了,如今来看,和从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吗。”
  沈月浅瞪他一眼,想了许久,目光中的不满才渐渐消散下去,“你也觉得和武定将军府有关?”
  文博武没有否认,如果不是文博文信里说的那些事,文博武也会怀疑是武定将军府的人做的,文家在京城确实有敌人,可敢明目张胆对文战嵩下毒手的人除了杜家还真找不到其他了,杜仲在外边多年,干了什么勾当他总会查出来的,继续吃饭道,“武定将军府的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要是想到其他什么记得告诉我。”
  沈月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问了些文博武在江南的事情,沈月浅没有看到文博武受伤,心里没有多少担忧,细细听文博武说江南的事,惊心动魄得审阅亲屏住了呼吸,真要是杜家的把戏,指不定还有其他等着文战嵩,“爹一个人应付得来吗?”文战嵩是文家的牌面,文战嵩在的时候,府里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心里总是踏实的,这话是听宁氏身边的丫鬟说的,文战嵩在,他们就知道将军府不会出事,遇着事情也能立即反驳回去,沈月浅明白她们的心思,好比文博文武对她一样,跟着文博武,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忧,知道出了事身边有人陪着,有人给你撑腰,有恃无恐,文博武去江南后,沈月浅心里总落不到实处,不踏实。
  “爹心里想法多着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想到文战嵩,文博武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文战嵩也是存着心思一起回来的,三个孩子的大名已经想好了,文战嵩写好给他时,文博武没有收,相反,不冷不淡地说了句,“等你活着回京城后亲自和你孙子说吧。”文战嵩在打仗方面确实有一手,可如今是敌在明我在暗,文战嵩稍微掉以轻心就没有之前的好命了,文博武没有机会文战嵩的暴跳如雷,以及翻当年的那些陈年旧账,甚至走的时候没有和文战嵩道别,文博武有自己的用意,文战嵩心里也是清楚的吧。
  沈月浅微微颔首,想起玲珑说文博文还派了五千兵去江南支援文博武,吃一堑长一智,之后估计是没问题了,想明白了,沈月浅松了口气,说起文博武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事。
  虽然从文博文那边早就知道事情始末了,文博武仍然细细聆听着,说到后边沈月浅口干舌燥,从怀里掏出文博武走之前交给她的东西,文博武打断她的话,“东西你留着就是了,需要的时候我会问你要的。”他回来了,有没有兵符对他来说没什么事,一声令下,没有人敢反驳他,至于之前蹦哒得厉害的几人,回去后,文博武会慢慢收拾得妥妥的。
  沈月浅心里担忧,东西太贵重,搁她这里心里不太踏实,生怕一不小心走路被人拿去了,沈月浅心中担忧,文博武却不以为意,“我人在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管用的,东西落到旁人手里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之所以给沈月浅,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皇上身子骨摇摇欲坠,时日五?无多,自古新旧交替都是最乱的时候,沈月浅有东西傍身,文博武心里也少些担忧。
  沈月浅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塞回去,继续说武定将军府的可疑之处,“谢大人为官多年,你要不要从那里下手?”从上辈子谢长安步步高升来看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文博武从他那里下手说不定是个好法子,沈月浅搜寻着脑海中中关于谢长安的传言,最后一无所得,倒是大山打听回来的消息让她目光一亮,“大山说谢家和廖家背后都有贵人相帮,依着当时的情况来看,多半是杜将军借出京的缘由收买了两家人,断了谢家,武定将军府应该会露出马脚。”
  皇上已经开始查当年沈怀渊的死因了,遗憾的是没有多少进展,还有二皇子和五皇子,谢长安不见得就是武定将军府的人,如若真是杜家那边的人,杜家偏帮的就不仅仅是皇子了,当时齐家的事情,谢长安在大理寺帮了些忙,杜家和二皇子平时没有多少来往,谢长安没有帮二皇子的理由,若是受了杜家所托,也不对。
  “我待会让文贵去查查。”文博文京里的人脉毕竟不如他和文战嵩的,走的时候他只是想着文博文不出岔子,坚持到他回来就好,谁知道他事情办得如此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