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薛云上醒来想要喝茶,才要喊叶胜男,但一想着她可能病了,又是这样冰天冻地的,好不容易睡暖和了身子,就舍不得叫她起来服侍了。
  薛云上也没做声,自己就披衣靸鞋,也不点灯摸黑出了碧纱厨,在外头桌上茶奁里取了茶壶,倒了一杯还温热的茶水喝了。
  夜深人静的,屋里除了薛云上小心的动作,就只剩下外头暖阁熏笼里炭火燃烧不时发出的“啪啪”声。
  薛云上吃了茶,又回碧纱厨里来,才要回身掩上槅扇,就听有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也是乍然听见的缘故,薛云上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里头还是外头的声响。
  薛云上便凝神再听,这回听清楚了,是里头暖阁叶胜男的声音。
  想起睡前叶胜男就说不好受了,薛云上便道这会子只怕是更重了,连忙过去掀开暖阁的帘子,去看叶胜男。
  只见叶胜男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很是痛苦。
  “依怙,依怙,你怎么了?可是觉着心里怎么样了?”薛云上唤道。
  叶胜男慢慢睁眼,道:“没事。可是奴婢吵着三爷了……”
  还没说完,就见叶胜男连忙捂住嘴,翻身趴炕沿干呕了起来。
  薛云上一惊,忙去扶住叶胜男,道:“可别是病重了。不成,你得瞧大夫。”
  说毕,薛云上就喊起关雎来,“关雎,关雎,你赶紧去回二奶奶,就说我不好了,让她赶紧给牌子去请大夫来。”
  关雎好半天才点了灯,披着袄子进来,“可是依怙觉着不好了?”
  薛云上道:“正是了。早知道睡前就该叫大夫,不去顾忌着半夜还把人都闹起来的。”
  叶胜男却拦住了,“就是现在三爷别为奴婢闹。奴婢觉得还受得住……”
  又是没能说完,叶胜男又呕了起来,不过这回倒是呕出东西来了,一股子酸臭味儿就漫开了。
  关雎过去拉薛云上,以免沾染上这些污秽。
  薛云上却没嫌弃,还去拿痰盂凑近叶胜男方便她呕吐,又一边轻拍她的后背,道:“都这样了,你还说什么受得住。”
  关雎道:“奴婢这就去回二奶奶。”说着关雎留下灯台,忙忙穿了衣裳就去了。
  出了上房,关雎叫了半日婆子去给她开门都没人答应的,只得自己提灯去开门。
  没想院门才开,就见王道光和几个小厮提着灯笼过来,正好要敲门。
  关雎见了,连忙蹲福,“王公公?”
  王道光见是关雎,道:“姑娘来得正好,赶紧去回三爷,王爷中毒了。”
  关雎一听,顿时吓得不轻,心头都漏跳了一下,怔在那了。
  王道光拿拂尘杆子往关雎人中穴上一点,“姑娘快去啊。”
  关雎一疼,这才回过神来,但还是慌了手脚,“呃……啊,三……三爷正好醒着,我……我这就去回。”
  薛云上听关雎语无伦次的,好半天儿才听明白,赶紧就让王道光进来又细说了一回。
  “可去请太医了?”薛云上两眉紧蹙。
  王道光回说已经去了。
  薛云上又问:“我大哥那里可知道了?”
  王道光回说,也打发人去回了。
  薛云上放心不下叶胜男,穿了衣裳便对王道光说:“我屋里也有人病了,你也赶紧打发人去医馆请大夫来。”
  王道光先答应了“是”,又问道:“可是那位姑娘也是头疼、恶心、腹痛的?”
  薛云上一怔,“正是。”
  王道光道:“和王爷一个症状,只怕也是中毒了。”
  “什么?”薛云上迟疑了片刻,又道:“去,到各处院子里都问问,还有谁是这样的。”
  王道光应了“是”,先打发人去请大夫,再把身边的人都打发了去,四处打听。
  等薛云上匆匆来到上房,果然就见宣瑞堂里乱作一团的。
  薛云上觉得不安,担心王妃那里还不知道怎样了。
  今晚大爷也只比薛云上回来得早了点,也是半夜被叫起匆匆过来的,他过来一见薛云上,便问:“三弟,父王如何了?”
  薛云上道:“太医还没来,还不知道。”
  大爷又回头喊道:“太医呢,可有人去请太医了?”
  这时,王道光打发到各处打听的人也来回话了。
  这一回不打紧,把薛云上和大爷都吓了一跳。
  从主子到奴才,竟有大半的人都疑似中毒了,就连柳二奶奶也没躲过去。
  薛云上连忙道:“王爷就暂且交给大哥了,我去瞧瞧太妃和王妃。”
  今夜因柳二奶奶的缘故,府里各处都不能长明灯火,就几盏灯笼提着前行,难免就慢了,可事情又急。
  薛云上当机立断道:“去,把各处的灯笼都给点起来。若是有人问起你们的不是,就让他们来同我说道。”
  小厮得话赶紧就去了。
  没多久,四处就亮堂起来了。
  柳二奶奶也正不好受,可猛然见外头都灯火通明了起来,竟还要扎挣着起身来,“我不是……说了,从今起二更天后就不能点灯了,谁……谁那么大胆子……敢违我。妈妈……你去……你去瞧瞧是谁……给我拿了……打……打板子,以……儆效尤。”
  柳二奶奶的奶娘林嬷嬷,一面给柳二奶奶擦药油,一面道:“我的奶奶,你都这样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可柳二奶奶却不停,还道:“不行,妈妈你不……知道,这是我头回……革新……可不能自己就……半道松懈了。你不去,我……去。”说罢,她就要下床来。
  林嬷嬷只得赶紧道:“奶奶你不动,我去就是了。”
  等林嬷嬷从外头回来,回道:“外头到处乱哄哄的,说是三爷让点的灯。”
  柳二奶奶直摇头,“果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就是……不会同大爷……二爷一条心。这不,就……就和咱们……二房……作对上了。”
  完了,柳二奶奶一意孤行就要更衣,非要找薛云上说话去。
  彼时,薛云上已都瞧过太妃和王妃了,知道她们都安好,这才放心回到正院。
  太医也总算是来了,正给襄郡王诊脉,都不敢上前去扰。
  薛云上过去轻声问大爷道:“大哥今晚可是也没在家里用饭?”
  大爷不解,但还是回答了,“今儿得了个空闲,就到大相寺去瞧二弟了。正是在寺里同他一道用的斋饭。”
  “那对就了。”说罢,薛云上回头对王道光道:“去,去让审理司将大厨房的人都给我拿了。”
  大爷大惊,“怎么?”
  薛云上道:“今晚我也没在家用饭。太妃有自己的厨房。王妃坐月子也吃小厨房的。剩下的都吃了大厨房,可现在都疑似中毒了。”
  大爷一听立时也明白了,怒道:“查,让审理司给我仔细地问,不说,就是撬也要给我一个一个撬开他们的嘴。”
  这时,柳二奶奶惨白着一张脸,被搀扶着到宣瑞堂来了。?
  ☆、第 9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眉头下个文写宫斗:《见习奸妃日常》风格轻松搞笑的,点击书名可直接传送,欢迎提前收藏。
  柳二奶奶虽已是他们家的媳妇了,可到底是公公和儿媳,伯子和弟妹,又或是叔叔和嫂子的忌讳,所以一听说是柳二奶奶来,薛云上和大爷便出了宣瑞堂。
  二人远远的瞧见柳二奶奶的惨状,薛云上便罢了,大爷到底还是要劝上一劝的,“都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只是现下你也这样了,好生在屋里养着就是了,不必再来这么一趟,父王也能明白。”
  说话间,不过是又多走了几步的功夫,柳二奶奶的脸色变得越发的不好了,只是她越发要强撑的。
  就见柳二奶奶东倒西歪地向薛云上和大爷福了礼,道:“我……我原也知道……这时候不该来的。只是有……一件事儿,我不来说明,再安不下心来将养的。”
  大爷一想到底什么要紧事儿,竟还让柳氏这般扎挣着来说明的?
  于是大爷道:“什么事儿的,你只管说。倘若我做不得主的,还有父王不是。”
  柳二奶奶一听,心里没有不说的,直暗道:“果然这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张嘴便见了亲疏了。”
  正如此,柳二奶奶心里是越发有了底,所以张嘴就来,“今儿这灯火限令是我下的。我也知道此限令一出,多少人一时会有不适的,可只要习惯了,便知这限制令的好处了。说起来,也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缘故,家里各位爷也只是知道便易行事就成,那里知道就家里每日各处灯光照明的所需费蜡烛,就要……”
  柳二奶奶这一张嘴就是滔滔不绝,大有要把浪费蜡烛的人不说得无地自容,不甘休了。
  薛云上和大爷则是都没想到,府里都陷入这样的危急之时了,这柳二奶奶竟然还在为蜡烛说事儿的。
  所以一时间不说薛云上,就是大爷也有些怔愕住了。
  可在柳二奶奶看来,他们二人这是因她的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现下都羞愧得无言以对了。
  柳二奶奶说得就越发的起劲了,“就按一日能省下十两银子来算,一月就能省下三百两银子,一年可是近三千六百两之巨了啊!!”
  末了柳二奶奶那惊叹之气,大又惊天地,泣鬼神之势。
  薛云上一时忍俊不住,就笑出声来,“嗤哈哈……”
  大爷看柳二奶奶这般掉钱眼儿里的小家子气嘴脸,十分的丢人现眼,当下瞪了薛云上一眼,便沉声喝柳二奶奶道:“住口。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娘儿们。”
  薛云上倒是给大爷脸面收住了笑,又清了清喉咙,对大爷道:“大哥又何必的,二嫂不过精打细算惯了罢。”
  大爷却当薛云上还在嘲笑的,恼羞成怒道:“三弟,你也别在说风凉话。不管如何她也是你的二嫂,她丢人现眼的,在外你也没有好听的。”
  柳二奶奶早被大爷先头的一声喝斥给震住了,只是她不明白她那里说错了。
  罢了,大爷又回头教训柳二奶奶道:“你当王府是你娘家那闭着眼睛都能走几个来回的小门小户。不说王府每日点多少灯火,费多少蜡烛都是朝廷有规制的,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体面,就是没那规制,咱们王府也应如此。不然堂堂王府一到夜里就黑灯瞎火,死气沉沉的,外头不知道的还当咱们王府气数要尽了。且今儿出了那么大事儿,你不说担忧父王的,还在算计一根蜡烛能省多少银子的,安的什么心?”
  柳二奶奶被大爷吼得腿脚直发软,险些没站住身子。
  等柳二奶奶好不容易缓过来,想说:“既然有这样的规制,那当日怎么襄郡王就没驳了我的意思?”
  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后头有人愤愤道:“这趟是谁采办的蜡烛,赶紧拿了打板子。什么破蜡烛的,一点灯花炸得跟炮仗似的,还老灭。那太医来号脉,险些没戳小爷我鼻子眼儿里去了。”
  柳二奶奶一听,只脸红脖子粗的,循声望去,就见四爷和五爷相互搀扶着,难兄难弟似的来了。
  大爷原就正恼羞着,一听四爷的抱怨,又训道:“嚷什么,没见太医正里头给父王诊治的。”
  话音刚落,就见宣瑞堂里的灯火猛然跳了几下,少顷就熄了大半。
  大爷赶紧往里头冲,“父王,父王怎么了?”
  薛云上人等就见里头的灯火亮了这,就熄了那,没个安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