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赵铁牛面上的表情一滞,脸上还带了一丝诡异的红。他总不能说是拿去敲了人闷棍了吧!也就是现在自己还没成了亲,不然早就提那女子把俩舔着脸去抢人的牲口打个半死了。干咳一声,他就扶着周氏回了屋。
  “娘,您别犯愁了。我这还有些银子,等会儿子再去后山转悠转悠,说不准能逮住两只兔子山鸡,也好拿了去下聘。”
  虽然没娶过亲,可今儿去给那女子买木梳的时候,小伙计也跟自己说了。有不少人说媳妇回去,都被婆婆骂败家娘们,还被人指指点点的说道。
  虽然知道自家娘亲不会欺负她,可打心眼儿里,他也不愿意有一点委屈她的地方。
  就算不能花轿唢呐,不能炮竹响鞭,也得要大红花布跟牛车去接了人。至于聘礼跟聘金,他自然也不会抠唆抠摸的,更不会为难自家娘亲想卖粮卖田的法子去筹。
  顶天立地的汉子,难不成还要为了娶个媳妇为难自家老娘?
  “行了,你别撑着了。娘哪能不知道,你十天半个月就要进一趟深山,可不就是娘这身子拖累的你手里没一分钱?”周氏捂着嘴角咳了两声,缓了缓才拉着儿子坐下。她则反身从炕柜底下扣了半天,终于扣开了一块空心的板子。
  庄稼户里,谁家不想着法藏钱?
  “娘,这个不行。”赵铁牛一瞧他娘拿出来的小白花蓝底包裹,赶忙蹙眉说道。这块玉佩,是他娘宝贝几十年的物件,说是他那没啥印象的爹爹留下的。当初哪怕是娘病的只剩一口气儿了,她都没舍得拿出来卖掉。如今娘要拿这个当聘礼,可不是跟从娘心头剜肉似得?
  知子莫若母,周氏怎么能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可这玉佩是死物,也是自家男人留下的念想,如今交给儿媳,却是再合适不过。
  拢了拢头发,周氏笑的温柔,就连眼神都带了少有的欢愉。
  “娘知道你想什么,可再好的物件,也不如给你说个媳妇重要。”当初她死守着这玉佩,除了是因为自家男人的遗物之外,还担心儿子日后娶不到媳妇。
  有了玉佩,就算自己不张罗了,好歹也能给儿子留下点家底儿。以后碰到上心的闺女,也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不是?
  “之前你打的那头野猪,咱家还留着半瓮呢,到时候一块提上。你回头再去镇子上买两斤点心,两斤白糖,扯两批红布跟绿布。”周氏一边打算,一把摸出自家的钱匣子翻腾着算账,“聘金咱不跟宽裕人家比,可也不能怠慢了人家闺女。再有就是你那屋里得捯饬一下,还要雇牛车,买新衣裳跟绸子花。”
  提亲的事儿不能马虎,但凡有一点怠慢,说不准就给人落下个瞧不起儿媳妇的印象。虽说这个媳妇是二出门,可到底是正儿八经拿了和离书的。自己总不好那么没良心的趁机污了人家的风光不是?
  赵铁牛也不想委屈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他这心里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呢,生怕那么好看的媳妇看不上自个。如今听媒人说那边开了口应了话,他可不是跟白的了个大馅饼一样?满心欢喜的想着咋才能让人高高兴兴进门。
  对于他娘的话,他是一一记下了,捋清了要买的物件,这才提了弓箭往后山去转悠了。
  又过了几日,周氏可就带了儿子,请了保媒的郑媒人到了林岸村。要说他儿子是个木头憨傻吧,瞧着他准备的那些子聘礼,可不是要把人捧上天去的架势儿?可要说他对女子的心思清楚吧,往日里也不见他对谁殷勤过,就算是以前说过亲乐意嫁他的闺女,他也总是唬着一张脸,跟块铁疙瘩似得。
  “哎呦哎,赵家嫂子,你可真舍得下本啊。这么些物件,在咱们十里八村的庄稼户里,也能挺着胸膛竖大拇指了啊。”媒人婆也是个惯会说话的,原本要不是自家男人的亲妹子提这事儿,她也不愿意管的。毕竟谁不知道赵家没啥家底儿,有个婆娘也是个药罐子,存不下钱。就算是说成了,估计也没啥油水儿。可今儿一看,那点心跟白糖还有一条一条的肉,哪个不是真金白银的砸?
  以她给人保媒的经验,一篮子一篓子的吃食,还有两整匹的布,少也得四五两银子呢。
  也亏得周氏是个和善的,也知道依顺着儿子。要换个抠唆的婆婆,只怕早闹腾起来了。谁肯由着儿子花了大价钱,去聘一个和离过又有凶悍名声的妇人啊。
  一道上媒人婆可是好话说尽,打趣儿喜庆话一刻不停的往外冒。等到了林岸村,她就拉着刘氏个手介绍开了。
  进了屋,人就笑眯眯的开了口,“赵家侄子品行是好的,人长得虎背熊腰,一瞧就是地地道道干活儿过日子的人,这相貌也是浓眉大眼难得的俊。不说别的单是今儿的聘礼,可比别人家聘闺女都多了好几分,你家月娘还没嫁过去,就得了赵家嫂子跟侄子的看重,可不是好事儿一桩?”
  媒人的嘴,坏的能说成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怎么夸张也不为过。更何况,林大勇两口子,怎么瞧站在一边儿憨憨厚厚,结实有力的赵铁牛,怎么满意。
  这大概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林月娘坐在一边儿上,瞧着她爹娘的乐呵劲儿,还有那个憨子时不时偷瞟过来的眼神儿,也只能跟着笑。
  等那个憨子跟自己眼神儿对上了,她才挑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却不想那人直接就脸红了。眼神闪烁的都快把人灼出一个洞来了。
  第39章 媳妇最大
  两家一合计,换了八字,让媒人帮着挑了个好日子,就算定下了事儿。下月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送走了媒人,刘氏就开始收拾聘礼跟聘金。然后催了自家男人去放杂物的小土坯屋里倒腾木材了。
  闺女们打嫁妆的木材,都是他们两口子这些年攒下来的。樟木跟柳木备的是足足的,甚至连棉花他们都攒了一些呢。
  加上月娘当初去李家时候的嫁妆,倒是也不会觉得赶的慌。
  “她爹,你等会儿去寻了村里的木匠,几个人一块儿在打几口箱子柜子,闺女受了一次屈,总不能再被看轻一次。”一想起闺女过去受的苦,刘氏就觉得有刀子在戳自个的心窝子。
  林大勇也跟着叹了口气,可还是笑着安慰她,“咱家月娘是个有福的,你也别瞎琢磨了。等会儿给月娘做两身衣裳,回头咱们再给她添置些私房就是了。”
  “行了,你赶紧去忙活吧。待会儿我做顿好的,也算是去去晦气,再给闺女个好盼头。”分家后,这日子过得舒坦多了。便是猪肉跟鸡蛋,家里也备下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得了招呼的木匠师傅就拿了工具来了,喝了两碗水,可就忙活起来了。
  林大勇本身就有木匠的手艺,又找了两个打眼的大师傅,这会儿正比着几根滚圆的粗柳木商量样子。
  来帮忙的师傅都是本村的,见着喜事儿,一边儿说着吉利话,一边儿打磨了边边角角的枝桠子。
  几个全福婶儿也来帮着刘氏缝制被褥。要说穷讲究穷讲究,再是粗枝大叶的乡下人,在亲事上却也不会大意马虎的。陪嫁的被子自然是有讲究的,要十个有儿有女的福气婶子来帮着下针线,而棉花也要全部换成新的。
  好在刘氏舍得花这个闲钱,就连背面儿都给闺女重新置办了一回。
  另一边,周氏则收拾了下自个,提了一篮子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去村里几个手脚勤快的媳妇家里串门去了。其实就是张罗了大家帮着把酒席给置办起来。
  村里人家成亲,哪有那么多说道跟排场,无非是借了碗筷桌椅摆上几桌流水席。至于屋子,也只不过是简单的用红纸跟红布摆置一下。至于鞭炮跟新衣裳,也不是非得要的。
  可这话落在赵铁牛耳朵里,他可就实打实的记在了心上。打了野味儿去镇子上卖的时候,就念起了他娘的话。摸了摸兜里刚刚换的钱,他一咬牙扭身进了鞭炮铺子。
  请不了花轿,没法吹吹打打的去接人,他就觉得委屈了人家闺女。唯一想着的,就是在出门进门的时候热闹些。
  出了门,路过首饰摊子的时候,他愣是被一直银簪勾住了脚步。那般窈窕的姑娘,肯定喜欢俏丽,一想到林月娘眯着眼开心的模样,他的心里就火热火热的。
  那会是他媳妇,让他疼着顺着护着的媳妇。抿了抿嘴,赵铁牛让摊主给包起了那支簪子,小心翼翼的贴着身子放进了衣裳里的口袋。
  也不知怎么的,自打买了银簪,一路上他总是傻兮兮的,时不时憨笑出声。眼看着连眉眼都快飞起来了。
  日后他一定对媳妇好,跟对自家娘亲一样好......
  林月娘低头绣着嫁衣,说是嫁衣,其实不过是几尺裁剪好的红布,描着之前画好的样子缝几针而已。因为刘氏知道自家闺女没女红的手艺,所以早早就把该绣的花样子绣好了。那袖子边上,也依着闺女的意思,添了几朵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