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笑话,我对北玄派全无怨恨。”季弘已经习惯了这些问题。
  “那就是痛恨陈禾了?”介于八尾狐对释沣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季弘不吭声。
  “说话。”向万春冷声威胁。
  滕波不等他动手,就很配合的又驱动了下蛊。
  季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又怎样?”
  “你想做浣剑尊者的徒弟,你知道詹元秋会成为浣剑尊者的徒弟,所以你一直在效仿他。”
  滕波眉心一抽——詹元秋又是谁?
  天啊,浣剑尊者要收徒弟?这小徒弟到底嗜好坑蒙拐骗的哪一项?他真的不想知道浣剑尊者与他徒弟们的秘密!秘密知道得太多,又不能说,真乃世间大苦。
  至于季弘为什么想做浣剑尊者的徒弟…
  很多人都想!
  嗯,因为他们知道魔道第一高手的威风,难以计数的财富,庞大的势力,搞不清楚这背后的秘密。
  “我不认识詹元秋。”季弘垂眼。
  听浣剑尊者的意思,明显已经见过了詹元秋,前世他浣剑尊者公开说过,这个小徒弟,他一眼就看中了对方的资质。
  季弘不介意承认对陈禾的恶感,但他不会蠢到暴露自己谋害詹元秋的意图。
  “那些布置本来是为对付大报国寺,没想到恰好赶上陈禾在擂台出现,杀了他的对手,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京城乱起来,我才能收拢更多力量。”季弘眼都不眨的说,“我也早已说过,指使我的人就是大雪山乾坤观,我是凉神师秘密收下的徒弟,是他派我来的。”
  向万春负手转了一圈,懒洋洋的说:“这些天来,你已经把大雪山弟子做什么,长老管事是谁,外门弟子吃什么都说得一清二楚了。虽然你奇怪的知道很多事情,但是这些琐碎小节,确实不是门派内弟子,很难知道。”
  季弘不言。
  果然向万春冷笑一声,将语调换成了在场两个人都熟悉的——
  “即使本座派人专门查证,也得耗费很多功夫,你看起来说的像真的,也不想拖延之计,可问题是——凉千山没这个本事!更不可能知道本座与裂天的秘密!”
  滕波从善如流的点头:“浣剑尊者所言甚是。”
  季弘扭曲着面孔。
  这事浣剑尊者活着的时候确实很少有人知道,正魔两道战争爆发后,两大尊者一死,他们的好友兼属下就不在乎他们的面子问题了,事情起因是居心叵测者挖开了裂天尊者的秘密宝库,里面有满满当当的五个大箱子,人们欣喜若狂的打开来一看,全部傻眼。
  其中两箱子是各种饰品小玩意,什么玉佩啊同心结小弯刀这种别人挂腰上的东西。
  另外三箱子是各种各样的荷包钱袋,有的里面还装着各种吉祥花色的小银子与金瓜子。
  “裂天尊者的宝藏”,堪称日后修真界仅次于“北玄密宝”的坑人货,从发现到开启,多少尸体横躺在箱前,而赢到最后的人打开箱子后,简直快要疯了。
  这事闹得太大,詹元秋被同道追问,不堪其扰又急于摆脱“拿走宝藏故意用这种东西填充”的恶名,詹元秋就漏了一点口风。
  众人大惊,再细细查探。
  钱袋物品上多半绣有标记,吉祥金银锞子上还有姓氏标记,失主找出了凡间不少世族,还有一些正道修士认出自己几百年前在街上丢的钱袋…
  这场轩然大波,闹得修真界人人胸口憋着闷气,发作不得。
  师徒两尊者当年的行径,这才被说出来,种种细节,大乘期修士无人不知,更有詹元秋严肃重申,他师父师兄生前关系极好,每年新年都会见面,根本不是传言中那样。
  季弘微妙的看了滕波一眼。
  他记得前世苗疆蛊王根本没有站出来说话(爆料),他没想到,滕波竟然也是浣剑尊者的至交好友。
  “尊者不相信,我也没…”
  浣剑一个眼神,滕波催动钻心蛊。
  揪心摧折的痛苦让季弘连惨叫都不能发出,铁索咣啷作响。
  “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疼痛能够击溃人的理智,连修士也不例外,恍惚中脑子一片空白,极适合拷问。
  “是我听到的,因为…我…”季弘模模糊糊的说出几个字后,整个人重重一坠,晕了过去。
  “咦?”滕波吃惊。
  作为蛊王,他最清楚,这样催动的力度是正好,没有强烈到让人昏迷。
  难道是这家伙伤势沉重?感到自己失手的滕波,难堪的干咳一声:“我这就重来一次。”
  “不必了。”浣剑尊者慢悠悠的说,“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此人狡猾多智,清醒的时候很难逼问出真相,若要拷问便是这般,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忽然昏了。跟催动钻心蛊的力度完全没关系,用其他办法拷问也差不多,不管什么问题,只要他快说出真相——”
  滕波听了眉头直皱,根本不是蛊的问题,叫他来做甚!!
  “叫你来最后确认,毕竟是你养出的蛊。”浣剑尊者意味深长的说。
  “……”
  滕波只好认输,转回到问题上思索:“确实曾听闻凡人调。教细作,训练成一遭受痛苦逼问,立刻晕死过去的体质。可修士非同一般,修真界手段又多,凡人撬不开的嘴,我们总是有办法的。尊者不是有蜃珠么,扔几颗来,再喂他一勺东海青玉髓,飘然恍惚之际还套不出真相?”
  “试过。”浣剑尊者轻哼,“也是晕死。”
  “这——”
  滕波不敢相信,又说:“那就杀了此人吧,搜魂之术总能窥看到一二。”
  “要是再不成呢?”浣剑尊者反问。
  “…你想我干伤天害理的事,你就直说。”滕波心情糟糕,抽出一柄镶嵌宝石的三棱形尖刺,上面趴着十多只的红色甲虫。
  “正是要劳烦滕蛊王。”浣剑尊者哈哈一笑。
  “这人可活不成了啊!你去地府也找不着!”滕波用利刃在季弘眉心比划了一下,语带警告,“我杀死他,以尸术锁其魂魄,炼成阴魂,再用这种能撕吃阴魂的蛊将他魂魄撕碎,我以秘法吞噬碎片,窥看他的执念记忆残像。你想好了。”
  “请。”浣剑尊者已经对季弘失去了耐心。
  “好。”
  鲜红涌出,地牢密室内,极其残酷的一幕正在发生。
  千里之外,豫州。
  午后日光正好,小院封闭,宣称自己在闭关的陈禾,正一笔一划的试着书写符箓。
  弯折处圆润,笔锋分明,灵气自动流转附于其上。
  北玄派擅阵法,阵法必学符箓,北玄派的习惯是元婴期收徒,即使陈禾没这个打算,释沣觉得师弟也到了该学的时候。
  陈禾写几笔,又放下。
  昨夜打坐时,他感到石中火有点反应,陈禾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元婴期的门槛,但最终还是离得太远,只抓住了那一抹感觉。
  ——今晚师兄来的时候,央求他说说突破元婴期的感悟心得好了。
  陈禾打定了注意,握起笔准备继续专心致志的对付这鬼画符似的玩意,忽然一阵狂风吹过,纸张乱飞。
  刚才天色不是还挺好的?
  陈禾奇怪的抬头。
  这一看,他连神色都变了。
  三月十八,天现墨云,神州异象。
  第96章 血鳞
  “师兄。”
  “进房去。”
  释沣不知何时来到院中,将陈禾一把拽了,关上门窗。
  房内四周都刻有符箓,隔绝外界气息。
  “师兄,这般声势,难道又是天地灵气混乱?”陈禾回头去理被吹乱的纸。
  “你感觉到了?”释沣有些惊讶,师弟修为精进了?
  “……”
  饶是陈禾,也感到一阵赧然窘迫:现在哪是说他修为的时候!
  “我恰好在写这张符。”陈禾低声,递上一张纸。
  释沣一看,见是聚灵阵其中一块符箓主体,不由得也有些尴尬,他若无其事的帮陈禾将狂风吹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好。
  陈禾忧心忡忡的问,“师兄让我避在屋内,是不是情况严重?”
  “非也,乃是天地灵气混乱,会影响准备突破境界的修士境界稳固。”
  释沣不放心,又叮嘱:“待在房内不要出去。”
  陈禾应了。
  看着释沣离开,他忍不住琢磨起这事。两月前京城暴雨,灵气混乱,京城发生的大事无非就是季弘阴谋泡汤,浣剑尊者宣称自己死了。
  陈禾不相信一个筑基期魔修,能引起什么天地变化。
  ——就算那个叫季弘的,注定要成为了不得的人物,杀了他的人也只会得到天道欠债的因果一笔,哪会有异象?
  所以问题应该出在浣剑尊者装死。
  魔道第一高手的死,牵动各方,有多么严重的影响看现在冀州豫州以及整个修真界的震动就知道了。浣剑尊者的突发奇想,也许破坏了什么既定的命数。
  陈禾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是浣剑尊者“活着”才能发生的事。
  那场暴雨起得突兀,很快就云收雨散,除了修士与朝廷钦天监的人,只怕谁也没当回事,充其量只觉得不是好兆头,晦气了些。今天这次变化,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轩然大波。
  释沣急着离开,正是去安抚那些躁动的魔修去了。
  翌日,消息传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北至边疆,南到崖州,都出现其色浓如墨的铅云,狂风大作,伸手不见五指,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消失。
  一时之间,凡人纷纷惊呼是天狗食日,不吉之兆。
  其实天上烈阳是被乌云遮蔽的,并不是逐渐缺失,怎奈凡人不分究里,嚷得众修士也免不了用怪异的口气谈论一下吞月尊者。
  这无妄之灾,气得吞月尊者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