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我挠挠头:“这个我倒不敢居功。你妈去哪了?”
  阿飞叹了口气,说道:“自从我醒了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
  我们三个人慢慢的坐了下来。这间屋子,就算是大白天都阴森的要命。再经过阿飞这么一说,我们甚至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陈小妹的鬼魂了。
  我咳嗽了一声,对阿飞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还记得吗?”
  阿飞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些年我过的浑浑噩噩。我想你也知道,村子里的人都觉得我变成了傻子。实际上,我也确实是傻了。直到昨天晚上,我才醒过来,回过头来看这些年,简直就是一场很长的梦。”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做苦工,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在人世间乱晃,我自己都糊涂了,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做梦。嘿嘿,原来都是真的。”
  我好奇地问道:“当初你告诉我,你能看见你妈的魂魄,这件事……”
  阿飞点点头:“鬼大人将我的魂魄扣留了一半。所以这些年,我只有一半魂魄在身体里面。我这样半阴半阳的过日子,所以能看见鬼物。”
  我点点头:“你果然有阴阳眼。现在看来,你的魂魄已经回来了,你也不能再看见鬼了吧?”
  阿飞点点头:“没错,我看不见鬼了。”
  过了一会,阿飞神秘的对我说:“今晚我去给我妈守灵。明天出殡。”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于是唯唯诺诺的说道:“早点出殡也好,毕竟入土为安,很好。”
  阿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我希望你们也来。”
  薛倩在我身边不由的说道:“我们?这个关我们什么事?”
  阿飞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指了指我们三个:“你们都来。”然后,他大踏步的走出去了。
  阿飞不傻了,可是变得更加神秘,而且全身透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我倒有点怀念那个神神叨叨的傻小子了。
  小舟愁眉苦脸的说:“完了,阿飞恐怕要恨死我了。”
  薛倩三分同情,七分幸灾乐祸:“我要是被人害的在坟地里推上十几年石磨,也得恨得牙根痒痒。”
  我拍拍小舟的肩膀:“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冤仇,主要看你心诚不心诚了。何况你确实是失忆了。”
  小舟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我问薛倩:“怎么样?今晚上你去不去?”
  薛倩瞪瞪眼:“去,当然得去。你没看见吗?阿飞一米九的大个子,这些年什么活都没干,光养着他那身肥膘了。我要是不去,他能把我撕了。”
  我被他这番话逗笑了:“老薛,你不光怕鬼,连人也怕得厉害啊。”
  小舟在我对面嘟囔:“他怕鬼吗?我怎么觉得他不是真怕呢?乱葬岗那种地方,他说去就去了,也没人求着他啊。”
  薛倩一脚踹在小舟身上:“小子,你说这话讲良心吗?我们哥俩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们说了一会话,就把宝刀尸牙放在了屋子里,然后出去吃了个饭。随后,我们在饭馆分别了。
  小舟回了自己家,薛倩去收拾他的新店,我则回到空亡屋睡大觉。我们约好了,晚上的时候在陈小妹家集合。
  我躺在床上,虽然彻夜未眠,但是却始终睡不着,似乎这一夜的亢奋还没有褪去。
  我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鬼大人的话: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你这个空亡屋屋主,能名副其实。
  我躺了很久,到底还是睡着了。我在这间屋子里,越来越能安然入睡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街上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不过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往陈小妹家赶去。按照道理说,我今天晚上算是去吊唁,阿飞应该管我们的吃的。但是我一想想他们家的杂草和饭馊味。就再也没有心思蹭他的饭了。
  出门走了一阵,天就渐渐的黑了。好在到处都有路灯。灯火通明,这一路上很顺利的赶到了陈小妹家。
  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陈小妹家门口的灵幡不见了,大门两旁的挽联也没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还没有出殡,怎么可以撕了这些东西?”
  我正在奇怪,身后有人叫我:“赵大师,是你吗?你怎么又来了?”
  我一扭头,看见秃顶正站在我身后。我拽住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灵幡呢?挽联呢?怎么都没了?”
  秃顶说道:“当然没了。陈小妹都下葬了,留着这些东西干嘛?”
  我一愣:“下葬了?不是明天出殡吗?”
  秃顶叹了口气:“赵大师,你还不知道呢?那个傻子忽然全好了。人不傻了,但是脾气不大好。把乡亲们都赶了出来,自己把她老娘给葬了。灵幡和挽联也是他扯去的。”
  我有些茫然的说:“阿飞这是什么意思?耍我?”
  秃顶在旁边问我:“赵大师,傻子的病,是不是你治好的?从此以后,陈小妹不会再闹鬼了吧?”
  我含含糊糊的说:“不会再闹了,你们放心吧。”
  秃顶得了我这个保证,很高兴似得,笑眯眯的走了。
  我站在陈小妹家门口,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敲了敲门。几秒钟后,大门开了。阿飞走出来看了看我,然后把我拉了进去。
  阿飞生的很高大,力气也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我总觉得,凡是得过疯病的人力气都比正常人大得多。
  我现在与其说是被阿飞请进来的,不如说是被胁迫进来的。他等我进了院子之后,咣当一声,就把大门锁上了。
  我有些心惊肉跳的打量他的院子。灵棚已经拆了,院子里的杂草也不见了。虽然说不上有多么干净,但是比之前是好得多了。
  阿飞也不说话,指了指他的小屋,然后自顾的走进去了。
  我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谨慎的跟在他身后。我刚刚进门,就听见屋子里有人苦笑道:“得了,赵莽也来了。”
  我听这声音,像是薛倩。但是屋子里没有电灯,我根本看不清楚。
  阿飞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会。随后点上了一支蜡烛。
  我微闭着眼睛等了一会,才渐渐适应了光线。然后我在屋子里张望了一眼。这一张望,差点把我的魂都吓飞了。
  屋子里一共摆着六张椅子,围成了一个圆圈。椅子上分别坐着薛倩,小舟,阿飞,剩下的三张,其中一张空着,想必是留给我的。最后两张,则坐着已经死去的陈小妹,以及一个纸人。
  我看着陈小妹的尸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阿飞却一把抓住了我。强行把我摁到椅子上了。
  我挣扎着,大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薛倩和小舟劝我:“老赵,别跟他废话了,没用。我们两个进来之后就被他摁在椅子上了,这小子一句话也不说。”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不跑啊?”
  薛倩苦笑一声:“你说呢?”
  然后,我看见他的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了。
  第三十章 金银
  我看见薛倩和小舟居然被绑在椅子上了,不由得大为诧异。我本来打算逃跑,但是我发现阿飞似乎没有把我也绑起来的意思,所以慢慢的有些放心。
  我尝试着缓和气氛,微笑着向阿飞说:“你这是玩什么啊?”
  阿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害他们。”
  然后他拿出一条白布来,慢慢的把陈小妹的尸体绑在椅子上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做什么。
  倒是阿飞,淡淡的说道:“赵大师,这都是我妈亲自吩咐过的,你不用害怕。”
  我的嗓子有些发干,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小声地问道:“你不是已经把你妈下葬了吗?”
  阿飞摇摇头,一脸严肃的盯着陈小妹的尸体:“我只是埋了一具空棺材而已,不然的话,我家人来人往,我不能专心的做这件事。”
  我问道:“你打算做什么事?”
  阿飞看了我一看,然后说道:“鬼大人,不是向你索要三十库金银吗?”
  我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阿飞用力的把布条打了个死结。他看着已经被死死绑住的陈小妹,说道:“我妈已经告诉我了,那些金银指的是什么。”
  随后,不等我问话。他从身后拿过来一个火盆。这火盆就放在我们中间。我们四个人,一具尸体,一个纸人。就这样围着火盆,谁也没有说话。
  阿飞弯着腰,在火盆里面烧纸。一边烧,一边淡淡的说:“这两个人胆子不够大,我绑住他们,是担心他们坏了事。至于你,赵大师,你的胆子未必有我大,不过我知道,紧要关头,你肯定顶得住。”
  我心想:我确实没有你胆子大,老子初中的时候可不敢去乱葬岗偷死人的鼻烟壶。
  薛倩有些懊恼地说:“你既然知道我的胆子小,为什么还要把我骗来?”
  阿飞头都没有抬,他继续烧纸。等到手里的纸钱烧完了。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略有疲惫地说:“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其余的人了。除了你们,没有人信我。”
  小舟有些过分激动:“阿飞,我愿意帮你,我是你朋友。”
  阿飞冷笑一声:“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他喝止住了小舟,就把两只手伸到火盆里面去。黄纸已经燃尽,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纸灰。阿飞捧起一把还带有火星的纸灰,一下抹在陈小妹的尸体上面。
  他这个动作把我们惊呆了,一时间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说话了。
  烛光本来就微弱,再加上阿飞一下下的在陈小妹身上涂抹。这屋子简直比我的空亡屋还要诡异恐怖。
  几分钟后,火盆已经见底了。而陈小妹的身子,被涂抹的到处都是黑色的灰尘。
  阿飞像是累了,精疲力竭的倒在椅子上面。他喘了两口气,就慢慢的说道:“过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家都不要动,不要说话。只要做到这两点,我可以保证你们没事。”
  说完这话之后,阿飞就紧闭上了嘴巴。
  我想问问他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可是刚要张嘴,就想起他的嘱咐来,于是只好把话咽进肚子里面了。
  桌子上的蜡烛一点点的燃烧下去,越来越短,而烛泪慢慢的流下来,越积越多。我看着灯光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轻响。
  我这时候已经是风声鹤唳了,马上回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这么一扭头,就发现对面的陈小妹动了。
  如果不是心里记挂着阿飞的嘱咐,我现在恐怕已经夺路而逃了。
  陈小妹这时候双眼圆睁,两个黑眼仁占据了整个眼眶。这种情况下,你不知道她在看谁。所有人都觉得,她正在盯着自己。
  陈小妹在椅子上不断地挣扎。那些被抹黑了得布条收的越来越紧。我开始有些担心,万一陈小妹把布条挣脱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暗暗叫苦。我本以为陈小妹的事情解决了,所以今天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我的宝贝。
  随着陈小妹的挣扎,薛倩和小舟也开始剧烈的晃动了。看样子,他们两个挣扎着要逃跑。
  我心说,阿飞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两个。紧要关头,果然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