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节
  成王败寇,这就是命数!
  皇后在这么一瞬间,突然就感觉到,这一次,如果没有桑丘子睿,那么,自己与云放,只怕是就再也不可能有这样风光的时候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侄儿,对于这一切的掌控和筹谋,简直就是无所不能,无孔不入!将来若是得他相助,那么皇儿的大业,定然是稳固非常。
  只是可惜了,她刚刚让人去了一趟静国公府,桑丘子睿带给自己的信中所言,二皇子登基之日,便是他离开之时。
  比起热闹繁华的京城来,他更喜欢安阳的平静。
  皇后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容妃的决定,她不着急,因为她有这个自信,容妃一定会按照她的要求去说。身为一个母亲,对于容妃的心理,她最能体会。
  只有按她说的做,她才能保住四皇子的性命,才能不累及四皇子。
  皇后转了个身,轻轻地抬起头来,看着这高高的房角上,那一些不知道被张布了多少年的蜘蛛网,突然就心生悲凉。
  同为女人,这一次如果不是幸亏有自己的侄儿,那么,被囚禁在这里的,将会是自己。
  被人逼迫的,也将会是自己。
  只不过,自己不会如容妃这般卑微,因为自己是一国之母,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不可能会向一个卑鄙无耻的妃子求情。
  更何况,就算是求了,也不见得就会保住自己的儿子。
  皇后的唇角微微一勾,容妃,还是太天真了。
  许久之后,容刀似乎是权衡了利弊,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娘娘,臣妾明白娘娘的意思了,臣妾会先对宫正司的人交待,是小陈子将玉玺盗出,加盖在了圣旨之上。另外,臣妾还会将责任推到小陈子身上,言明是他主动找到的臣妾,与臣妾来合谋此事。而四皇子,对此并不知情。”
  容妃仍然跪在地上,可是上身却是挺地笔直的,脸色虽然是有些疲惫,可是一双美眸中,似乎是暗含了一抹坚定。
  皇后轻笑了几声,一手轻轻地在自己的下巴处微停,“容妃,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本宫多说什么。很好,本宫成全你。你放心,至于四皇子,本宫不仅仅是不会怪罪于他,而且还会待到了云放登基之后,赐予他亲王的爵位,如何?”
  容妃的眸光微动了动,清笑一声,“娘娘,臣妾跟随您多年,您向来都是善于筹谋,而且做任何事,都不会留下后患。这一次,您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臣妾的儿子?娘娘,想要让臣妾做一切,并不难。可是臣妾想要听一听皇后娘娘的誓言。若是您在臣妾死后,却对我儿下毒手,臣妾是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的眼角闪过了一抹不屑,侧了身子对着她,下巴微抬,高贵优雅的气质尽显。
  “容妃,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跟本宫讲条件?”
  “娘娘,臣妾知道臣妾是难逃一死。可是臣妾死了,却是什么也不做,您也未必就敢马上对四皇子动手,不是吗?”
  皇后挑眉,这容妃倒是开窍了,竟然想到了这一层,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她。能在暗中让皇上对其子颇为看中的容妃,又岂是泛泛之辈?
  “好,本宫可以对天起誓,可是容妃,此事,本宫可不想等的太久。”
  “臣妾明白。只要皇后娘娘立下誓言,臣妾自然是知道该如何做。”
  皇后微眯了眸子看着她,入宫多年,她发现自己对这位一直依附于她的容妃,竟然是半分都不了解。眉心微微一蹙,神色庄重道,“本宫对天起誓,决不会对四皇子做出什么伤及性命之事,若是有违有此誓,天打五雷轰。”
  容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安然,不动声色道,“多谢娘娘了。只是,臣妾思量再三,若是娘娘能手书一旨,交于四皇子手上,臣妾更愿意相信娘娘的诚意。”
  皇后大怒,一巴掌就向容妃煽了过去!
  “放肆!你竟然敢戏耍本宫!”
  皇后小指上的护甲在容妃姣美的脸上,轻轻地划过了一道划痕,虽然不深,可是此时,那一道细长的红色,还是格外地显眼。
  容妃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疼痛,反倒是轻轻笑了,“皇后娘娘何必动怒?臣妾现在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又焉敢再戏耍娘娘?臣妾身为一个母亲,自然是要想着最大化的保证儿子的安全。相信今日若是换成了皇后娘娘,您定然也会与臣妾这般的。”
  对于她话里的讽刺,皇后冷下脸来,一双凤眸,迸发出极其寒冷的目光来。
  “容妃,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本宫离了你,此事就办不成了?要知道,如今这宫里,人人都是唯本宫之命是从。你不肯,自然是有别人肯。大不了,你就等着你的皇儿下去陪你就是。”
  容妃的脸色一寒,“娘娘,别忘了您刚刚可是才发了誓言的。若是您违背誓言,定然是会遭天遣的。”
  皇后此刻已是怒极,好一个容妃!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却是先诱使自己发下毒誓,然后才又再提条件。这个容妃,实在可恶!
  其实刚刚皇后所言,自然是事实。
  这件事,她不肯做,自然是会有别人上赶着来做。只是这效果,显然就比容妃说出来要差了太多。
  皇后此举,原本就是为了让赵爽等人寒心,让他们对四皇子不再死心塌地,如此,就算是四皇子不死,身边也再没有了可用之人,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可是现在,容妃竟然是又反悔了?
  着实可恨!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想想自己要做的大事,想想儿子的将来,还是勉强点点头,“好,本宫写。本宫当着你的面儿写,然后再让四皇子到这里来与你见最后一面,如何?”
  容妃似乎是早料到了皇后会答应她的这个要求,惨然一笑,“不必麻烦娘娘了。您只需写好,交给臣妾就是。至于四皇子,他还是不要再来与臣妾见最后一面才好。他年纪小,免得再受了惊吓。”
  皇后初闻此言,自然是心生戒备。
  这宫里头,难不成还有容妃的人?
  “好,就依你。”
  皇后从冷宫里出来之后,冷声道,“让人将这里看仔细了,连一只蚊子也不许放过去。本宫倒要看看,容妃还能让什么人将这道旨意拿到了四皇子那里。”
  “是,娘娘。”
  对于今日容妃选择的合作,皇后最终还是满意的。
  发誓了又如何?别忘了,她的誓言里,只说是自己不会对四皇子如何,可若是别人找四皇子的麻烦,那可就与自己无干了。至于那道旨意,哼!简直就是天真。就算是她写了,也不过是写着自己竭力保住其性命和爵位,就算是交到了四皇子的手上,若是其犯了叛国谋逆的大罪,仅凭着一道旨意,就能救他?
  就算是能护下了他的性命,这人活在世上,谁还能没有个疾病小灾的?那个时候,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再说了,这道旨意,到底能不能平安顺利地交到四皇子手上,那还是两说呢。
  次日早,冷宫传来消息,容妃自尽了。
  死前,不仅仅是曾在宫正司那里签字画押了,而且,还亲手留下了一封遗书,在上面将小陈子如何先主动唆使了自己,而后又是如何盗出了玉玺等等,自然是交待了清楚。
  消息传来,赵爽等人,自然是最为震惊。
  虽然他们早料到了容妃会活不过昨晚,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容妃死前,竟然是会留下了那样的一封遗书!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保住四皇子了。
  赵爽心里头明白,容妃也是看出来了,虽然明明两份圣旨都是真的,而且在档案库里都有备案,可问题是,她的势力太弱,皇后背后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原本他们也以为只要是控制了桑丘府,那么,皇后便等于是变成了一个瘫患之人。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刻,璃亲王竟然也是站在了她那一边的,甚至是连长平王,似乎也在为皇后这边说话。
  赵爽等人并不知道这个小陈子之事,所以,自然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容妃此举,无疑也是因为看清了形势,知道自己是斗不过皇后的,倒不如通过这种办法,来保住四皇子。
  如此,只要是四皇子还在,那么,将来,他们就还有机会。
  当然这个想法,赵爽在两日之后,便彻底地巅覆了。
  宫正司的人先将小陈子拿了,问的没几句,小陈子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既然是牵涉到了偷盗玉玺,那自然就不仅仅只是皇宫之事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小陈子,一开始死不承认,可是到了后来,竟然是将一切都交待了,说是这一切,都是受了梅远尧的唆使。
  这下子,事情似乎是大条了。
  赵爽简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小陈子,怎么会与梅远尧扯上了关系?再说了,他原本就认为,这个小陈子也不过就是容妃推出来的一个替死鬼而已,哪里想到了,他竟然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鱼饵,真正钓出来的,却是梅家!
  直到此时,赵爽才明白过来,敢情他自己也成了别人手中的那支钓鱼杆,被人家给利用了个彻底。
  不仅仅是让他自己哑口无言,而且,还让他这个大理寺卿,不得不据实上报,又不得不将自己的同盟,抓入大牢!
  赵爽的脑袋懵了多久,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前思后想,左右思量,也没有弄明白了,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什么地方。
  直到梅远尧入狱,赵爽才想明白了,这一切,分明就是皇后的意思。
  她要置容妃于死地,可是又不甘心让她死的太干净了,所以,便让她在临死前,交待出了一个小陈子,而不是直接让她咬出梅家。如此安排,倒是更令人信服。
  饶是赵爽为官多年,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的计策之高明!
  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曾经与梅远尧并肩作战之人,却不得不亲自来审讯他。其目的,分明就是为了让自己亲身地感受一下,何谓失败?何谓绝望?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赵爽,却是连连苦笑,“皇上呀皇上,您可是把臣等害苦了!您一直说容妃是个明事理之人,说四皇子是有着大才之子,可是您让微臣看到的,却是完全相反!”
  “呵呵,现在要怎么办?皇上,您让老臣怎么办?赵家若是不能屈从于皇后,那么我赵家,只怕就是下一个梅家。可若是臣低了头,将来,又有何面目,到地下去见您?”
  赵爽越想赵觉得憋屈,竟然忍不住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几日朝堂变幻简直就是风云莫测。容妃从接手后宫到她戴罪自尽,前后也不过就只有两天而已。
  饶是赵爽是饱经了风雨之人,此时,也是难免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这还不算完,接下来,他还得继续审梅远尧。而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就怕梅远尧,会分不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呀!
  皇上停灵期间,这关于两份圣旨之真假,自然还是要再做一下比对的。
  虽然有了容妃的遗书和之前的证词,可是必要的程序,也还是要走的。
  等到皇上下葬,一切似乎是都消停了,众人才想起,桑丘烈之事,还没有细审呢。
  在皇上下葬之前,朝中重臣自然是多次恳请二皇子登基。可是二皇子以父丧未过为由,执意不肯。
  皇后也表态,还是当以皇上的丧事为重。另外,桑丘烈是否刺杀皇上一案,目前尚未定论,这个时候,二皇子登基,似乎是也有些不妥。倒不如再等等再说。
  皇上一下葬,这边儿众臣直接在皇陵前,就长跪不起,声称若是二皇子坚持不肯继位的话,那么,他们这些文武百官就无颜面对已逝的先皇!
  二皇子迫于无奈,只得在皇陵前,答应了众臣的请求。
  于是,礼部便开始着手,筹备登基大典了。
  而二皇子虽然是应了此事,可是头一件交待下去的,就是详审桑丘烈一案,给先皇一个交待,也给驻守在了城外那么多的兵马一个交待。
  桑丘烈虽然是被押入了天牢,可是因为其身分特殊,再加上第二天皇后和二皇子就出来了,并且是大总管还手执圣旨,声明了皇上所立的太子,正是二皇子。
  这天牢里头当差的,哪个也不是傻子。
  连之前容妃手上的诏书,都能被认定为了是伪造,那么,皇后还救不出一个桑丘烈?
  所以,桑丘烈在这天牢里,倒是吃的好,住的好。说是牢房,那比他自己家的寝室也不见得差多少。当然,也就是缺了自由俩字儿。
  二皇子登基,年号宝历。
  最终大理寺卿赵爽在璃王和长平王,以及刑部尚书的一同审问之下,得出了结论,桑丘烈将军是被冤枉的。
  而真正杀了皇上的,则是御林军的左统领,因为被容妃收买,所以借机刺杀皇上成功之后,嫁祸给了桑丘烈。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是已经明了,这一切,都是容妃做下的,与桑丘烈无关。
  只是,事情到此,似乎是并不算完。
  无论梅远尧是否承认,小陈子的供词,始终都不曾更改,一口咬定了,就是他让自己这么做的。
  而大理寺的人,在经过了皇后娘娘的允许之下,也在宫内小陈子的住处,找到了大批的银票和珠宝,而这些,经过一一核实,竟然全都是出自梅家的。
  这下子,梅远尧,似乎是无可抵赖了。
  可是事实上,这些东西的确是出自梅家,可是这流入的,却是当初梅贵妃的手中,怎么会突然到了小陈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