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聂玄也是一样的心思,随口问了句也就罢了,笑道:“一个人在府里可还习惯?要是嫌闷的话,可以叫你那个白姐姐和沈瑶过来坐坐。”
  ☆、第五十五章 二品诰命
  第五十五章二品诰命
  蒋明珠的确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看白琦菲了,听聂玄忽然提到,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殿下怎么忽然就说到白姐姐了?她和沈家表哥定了亲之后就不怎么爱出来走动,多半是不肯过来的吧。”
  聂玄一边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手,一边随意道:“今儿看了几个一榜进士的去向,沈策中了探花,他们把沈策排进翰林院了。就想起来这件事。你在家那会儿沈家和白家不是定了放榜后就完婚的么?怎么这会儿任命都下来了还没动静?”
  蒋明珠自从退了沈家的亲事后就有点“避嫌”的心理,也不好多关注这个,闻言便想了想,就有了几分担心:“不会是起了什么变故吧?”
  聂玄看她眉头紧锁的,倒是笑了起来,挥手让侍女都下去了,伸手在她眉心揉了揉:“能有什么事?京城里也就这么多人家,沈家、白家都不是无名小户,有变故的话早该传得满城风雨了。我不过就是随口问一句,你也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蒋明珠还是有点不放心:“那我明天请小瑶过来坐坐吧,先问问她。”
  聂玄本就是怕她闲着无聊提了个建议,这会儿自是点头应了:“嗯,你要是想出门也行,多带几个人跟着。对了,册封你娘诰命的诏书我已经发了,明儿你要是想回府,我跟你一道去?”
  蒋明珠想了想,按着聂玄说的“两天”时间,这会儿宋清也该到京城了,正好把宋薇上回应了蒋敏的事一并处理了,先是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殿下若是忙的话,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聂玄笑道:“哪儿就忙成这样了?半天功夫还是有的,正好取士的事也忙过去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聂玄便吩咐直接把晚膳摆在正殿的小花厅。和蒋明珠两人面对面坐了:“对了,母后给你那个庄嬷嬷怎么样?没给你添堵吧?”
  “没有,”蒋明珠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道:“母后身边的人,自然是极知分寸的。”
  聂玄有点不信:“当真?可别给别人留了面子,到最后自己吃了亏啊。”
  蒋明珠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放心吧,我应付得来。而且庄嬷嬷确实还不错,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皇后娘、呃,母后大概就是怕我初来乍到的,做事不懂规矩,所以让她在我身边提点提点。”
  她既这么说了,聂玄也就不再多问,蒋明珠也不是一点小事都应付不来的人,不需要他处处拉着拽着走,因此只点头笑了笑:“也好,有什么想法就放心地去做,对了错了都不打紧,总有我给你担着。”
  两个人吃饭,就没有那么大规矩了,用了饭又说了说府里的事,蒋明珠便开始煮茶,一边与他闲聊。只是东西刚摆出来,就有下人匆匆忙忙进了主院。
  蒋明珠正好坐在窗口,便往窗外一看,见外头来的人是平常经常跟在聂玄身边,一个叫铜钱的小厮,正和跟外头的小丫头说着什么,十分急切的模样,以为他是有急事找聂玄,便吩咐素和把人叫进来。
  聂玄正挑着茶叶和蒋明珠说优劣,也只得先放下了,皱眉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要在这个时候闯到主院来。”
  他说话的声音和腔调都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却是一下子就能叫人感受到不悦。
  铜钱常跟在他身边,自然也看得出他这会儿心里不高兴,硬着头皮道:“爷,西园梁妃从晌午起就说身上不受用,请了大夫,喝了一副药下去反倒更不好了,如今直说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煎药的下人手脚不细致给煎坏了。她院里的人急的没法子,遣了下人来请示,是不是请太子爷过去瞧瞧。”
  聂玄朝蒋明珠看了一眼,就见她对自己一眨眼,仿佛是在等他的决定。
  梁盈盈这摆明了是要告蒋明珠一状,说不定这个煎药的人就是蒋明珠新指派过去的人。聂玄从小在宫里见惯了各种邀宠固宠的手段,心里便有些厌烦,看了铜钱一眼,见他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才淡淡道:“那就重新去请府里的大夫,或者去潘太医家里请太医过来看看。我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法子?”
  铜钱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哪儿还敢多说话,只得应了一句,就要往外退。
  聂玄却道:“你去账房把工钱结了,明日就不必来了。”
  铜钱闻言脚下一软,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抖抖索索道:“太子爷?”
  “我一早就和你们说过,平常拿点小恩小惠,我不来怪你们,但要记清楚自己的本分,知道你是给谁做事的。”聂玄不愿多说,只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他不轻易发作下人,但一但说出口了就是定了,铜钱心里已经懊悔死了方才收了梁盈盈那几十两银子来传这个话,见蒋明珠还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煮茶,灵机一动,连忙跪着膝行过去:“娘娘,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往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蒋明珠这才抬了抬眼,温温柔柔地从给紫砂壶里续了热水,又洗了茶叶,泡好了茶端着站起身来,走到聂玄身边递给他:“殿下,这既是跟着殿下多年的人,又是真心改过了,殿下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只当给我一个体面,今儿下午刚打发了好些个人,这会儿再来一个,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多么挑剔难伺候的呢。”
  铜钱顿时看到了希望,连忙又求聂玄,聂玄果然没方才那执意要打发他的意思了,微一沉吟,便点头道:“既然太子妃给你求情,这回就暂且记下,饶过一次,再有下回,可就不是让你自行离去这么容易了。”
  铜钱大喜过望,连忙对蒋明珠和聂玄磕头谢了恩,这才战战兢兢地出去。
  蒋明珠有点无奈地对聂玄笑笑:“树欲静而风不止,想跟殿下好好儿的喝杯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聂玄握了握她的手:“委屈你。”
  蒋明珠明朗一笑:“我哪儿有什么委屈,殿下唱了黑脸,让我唱了红脸,收了人情,是委屈殿下了。”
  梁盈盈那里没能把聂玄找过去,待隔了一个时辰,蒋明珠遣人去问要不要请太医的时候,得的消息便是“有好转了,只是想念在家时常吃的粥。”
  这便是跟蒋明珠服软讨饶,想要回自己的丫头,蒋明珠心知肚明,却并不表态,只吩咐人送了点补品过去,关照她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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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聂玄手发的诏书也是这一晚就到了蒋府,这一个多月的功夫,蒋老太太刚从上回得罪了蒋明珠,蒋明珠立刻成了太子妃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听说有诏书到,蒋云又尚未回府,好不容易收拾了一番出来接旨,竟是册封宋薇为二品诰命夫人的,一口气立时就有点上不来,喘了好几口,才颤颤巍巍说全了“谢皇上隆恩”这几个字。
  宋薇自己也有点惊讶,这事蒋明珠没有和她说过,乍一听到便愣了下。但她到底是大家出身,很快便规矩地谢了恩,客客气气地请宣旨的人到正厅里坐了,塞过去一封红包。
  来宣旨的还是内务府大总管,知道这是太子妃的亲生娘亲,也是客气地谢过了,才起身告辞。
  宋薇送走了他,正要回自己院里去,就听得喜鹊一路从蒋老太太的方向跑过来,急喊道:“快去叫人啊,老太太昏过去了!”
  方才有圣旨,院子里便聚了不少人跪着领旨,这会儿也还有好些没散,她的声音又急又高,满院子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薇和裴氏、蒋蓉蓉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知道自己绝没有听错。
  宋薇忙吩咐福婶去请大夫,一边迎了上去,扶住跑得跌跌撞撞的喜鹊:“怎么回事?老太太人呢?”
  喜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太太,方才、方才就脸色不好,我劝她歇一歇再回去,她不肯,急匆匆走到花园那边小木桥上,就、就昏过去了!还落了水,好在边上有家丁拉了上来……”
  宋薇点了点头,心知她这多半是面子上下不来,气着了,疾走了一阵又加快了气血流动,气急攻心才昏过去,歇一歇应当能好,至于落了水,现在都已经快到六月了,天气暑热,倒不怕得风寒,只是老太太也这把年纪了,先是气急攻心,紧跟着又受了惊吓,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毛病来。便吩咐夜雪:“你让人去礼部,把大人请回来,就说老太太晕过去落了水。”
  裴氏也点点头:“咱们先过去看看吧,一会儿看大夫怎么说。”
  宋薇心道老太太这会儿要是醒了,看到她在面前说不定又得气晕了,但婆婆晕倒了,媳妇哪有不在跟前伺候的道理,因此也没多说,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蒋蓉蓉却是撇了撇嘴,跟在两人身边,低声嘟哝道:“多半是看伯母有诰命封号,她什么都没有,又嫉妒又害怕,急火攻心吧。”
  她就扶着裴氏,裴氏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忙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呢?且不说谁是谁非,你吃着你大伯的,用着你大伯的,只你的身份,你自己想想,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蒋蓉蓉一梗,微微红了眼眶,再不敢开口了。
  宋薇拍了拍裴氏的手:“你也别动气,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蒋老太太这一下实在是摔得有点狠,头上大约是撞到了木浮桥的边角,磕破了很大一块,大夫过来已经止了血上了药包好了。手掌心的伤也正在处理,只是她却还是没有醒。
  直等到蒋云匆匆忙忙赶回来,蒋老太太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见宋薇便“啊、啊——”地喊了两声,却说不清话。
  宋薇猜测她大约不太想瞧见自己,便顺势站了起来,对蒋云道:“老爷,既然老太太醒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多半有人要上门来道贺,还有好些事没准备好,总不好在外人面前失了礼仪。老太太这儿,就劳烦老爷多费心了。”
  蒋云今日在部里留到这么晚,其实也是有点不想面对宋薇的“二品诰命”,这比他的品级还高了一阶,显然不是因为他而“封妻荫子”,而是靠了蒋明珠。一听她说要先走,也就立刻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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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薇这里回了自己院里便命人准备各式茶点,又请了香案把圣旨供上,各处准备妥当了,便安安稳稳地去歇着,也不去打探蒋老太太的情况。
  蒋明珠和聂玄第二日到的时候竟还是最早的,蒋云去上了朝,蒋老太太又病着,宋薇又惊又喜地把两人迎到了正厅,这才想起来要行礼:“臣妇给太子……”
  聂玄不待她全了礼,连忙扶住了:“蒋夫人快不必拘礼,一道坐下吧。”
  蒋明珠也笑眯眯地拉着她坐下,一边道:“娘,我们是来给您道贺的。还有上回姑母说的事,表哥我也一道给你找来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到了。”
  宋薇确实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只是几次派人到宋府去查探,宋清都是不在府中,且府里从管家到下人都不知道他何时能回府,这会儿听说宋清今儿也要来,忙点了点头:“这倒是正经事,小瑶也不小了,该议亲了。你姑母也催过我一回了。”
  聂玄还是昨天才在蒋明珠那儿听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沈家想给沈瑶结贺国公府这门亲事。
  在他看来,他跟何嘉算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跟宋清则是在这几个月才熟悉起来,但宋清的才智武功,为人处事,几乎样样都是拔尖的,跟他也更合得来。几个月的功夫,俨然成了至交。要他来说,何嘉当然是不如宋清的,但要论相配,何嘉应当比宋清更适合沈瑶。何况宋清还是他皇姐看中的人,因此今儿这事,他才打算掺一脚,看看宋清是个怎么的心意,又是怎么应对宋薇的。
  蒋明珠猜到了他的心思,待见了沈瑶和蒋敏,便安排沈瑶和蒋敏到屏风后坐了,又带着聂玄转到另一边的小偏厅。
  ☆、第五十六章 侧妃小妾
  第五十六章侧妃小妾
  宋清下了朝后果然赶了过来,他对宋薇的事很上心,既知道宋薇在找他,又知宋薇昨日受封了二品诰命,自然是要来道贺的。一进屋里见只有宋薇和裴氏坐着喝茶,还有点讶异,他本以为聂玄和蒋明珠也会在。
  宋薇看他一个多月不见清瘦了一些,不免有点忧心:“清儿,正事虽然要紧,也要好生照顾自己啊。你瞧着比刚回京的时候还清瘦呢。”
  宋清笑着点头:“是,最近是有些忙,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这倒是个好的切入口,宋薇想了想,便又道:“你身边总是没个人照顾,这样也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姑母知道你孝顺,这三年都不想娶妻,只是……你今年也十八了,该是议亲的年纪了。先把亲事定下来,等过两年成亲,也是使得的啊。”
  忽然听她说到这个话题,宋清稍微有些为难,但还是很快道:“是,叫姑母为我费心了,只是……我如今成天都在军营,一心不能二用么,倒还真是没有想过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宋薇笑道:“人说成家立业嘛,都是先成家再立业,你娘如今不在京城,我就托大说几句。其实……我这儿倒有个好人选,人漂亮家世好,脾气也十分不错,要是你也愿意,我找人去说合说合,你看可好?”
  屏风后的沈瑶一直提着心,听到这儿几乎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握紧了拳等着宋清的下文。一旁的蒋敏看了,也只得皱了皱眉。
  宋清听宋薇说到这儿,就知道她今日是“有备而来”了,他心里早已有了聂柔,虽暂时不能在一起,却也不肯有半点轻忽她,根本不想知道宋薇说的是谁,只推脱道:“姑母,我现在只想好好做事,真的没有这个心思。”
  宋薇见他根本连问都不问是谁,心下就有些了然了,微一沉吟,便遣退了下人,才又道:“清儿连这人是谁都不想听,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这一来不止是沈瑶和蒋敏提起了心,小偏厅里的聂玄也是神色一正,不自觉地捏紧了座椅的扶手。
  “姑母……”宋清见不说清楚也不好推脱,想了想,便点头应了:“是,我心里已有倾慕之人,今生只愿娶她为妻。姑母所说的便是天仙美人,于我也是无缘的。”
  他是习武之人,方才沈瑶气息急促,他就听得出屏风后头有人,此人还十分紧张的,心知后头这人多半就是宋薇说的“好人选”。
  他心思转得很快,一下子便想到能让宋薇把人藏在屏风后,为她说媒的,多半是宋薇的熟人。他对聂柔满心钦慕,既敬又爱,便不愿招惹这个“好人选”,索性直接把话说绝了,断了对方的心思,一方面免得姑母为难,另一方面也省得日后再生纠葛。
  宋清有心上人的事宋薇原先听蒋明珠说的时候还只当是他的推脱之词,如今见他认认真真地说了这话,眼里眉间都是温柔坚定,方才信了。虽也为沈瑶觉得可惜,但到底还是替宋清高兴,笑道:“你这孩子,既然有了意中人,何不早与我说?这人是谁啊?”
  想起聂柔,宋清忍不住微微笑了下:“姑母,这我不能说。待我功成名就,娶她进门,定会和她一道来拜会姑母的。”
  其实宋薇一时欢喜激动,问了出来后便有些后悔了,毕竟后面还有沈瑶和蒋敏,怕他当真说了,影响对方姑娘的名声。听他这样说,连忙点头应了:“好、好,既然你心里已有人了,姑母就不多操心,只等着过两年喝你的喜酒了。”
  宋清一笑:“两年后的事还远得很,眼下倒是可以喝姑母的这杯喜酒。我一回京就听说姑母如今已经是二品诰命了。”
  宋薇笑着起身:“走,去前边坐吧,太子和明珠也来了,你们年轻人有话说。”
  她知道沈瑶这会儿心里定是不好过,便想着把宋清带走,好让蒋敏和沈瑶先行离开。
  小偏厅里的两人也都听到了这话,聂玄一愣,又不能出声,只得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蒋明珠和自己,意思我们就这样出去?
  蒋明珠笑眯眯地拉着他往另一扇门走,转过一个小花圃,便正好遇上了宋清和宋薇。
  宋清一愣,连忙上前行礼。
  聂玄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慌乱,一脸理所当然地受了礼,笑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你们过来,我们也闲着无事,便说过来瞧瞧。”
  宋清方才只注意到屏风后头有人,倒是没去想偏厅还藏了这两人,闻言也不疑有他,两人只走了几步就凑到一块去说话了。
  蒋明珠扶着宋薇朝两人笑笑:“殿下、表哥,你们先聊着吧,我陪娘去取酒。”
  宋清这些天一直在重编京畿卫,跟聂玄确实有不少事要说,两人进屋坐下,也不用下人伺候,摆了一局棋,边下边说。
  宋薇知道女儿把自己一块叫出来是有话要说,取了酒就让下人先去拿冰湃着,只留了福婶一人在身边,笑道:“想说什么?”
  蒋明珠点头:“娘,听说昨儿老太太晕过去了?不会真是被那诏书气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