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被迫复活 第14节
  喘了几口气后,顾绒才稳住狂乱的心跳,他仰起头,逆着刺目的阳光望向沈秋戟,身体在轻轻打着颤:“沈秋戟,你、你……能看到我身边有个女人吗?或者说,小孩?”
  沈秋戟垂眸看着轮椅面无血色的青年,眉头皱了皱,如实道:“我看不到。”
  结果他没想到话音才落,顾绒纤长的眼睫眨了眨,两行清泪就直接簌簌地落下来了,又可怜又无助地哽咽着:“那刚刚那个大爷怎么说,说我旁边站着个抱小孩的女人啊?”
  哪怕刚刚沈秋戟就在想法子要把顾绒吓哭,可真见了顾绒哭沈秋戟又头疼——还容易鬼迷心窍,觉得那个整天和自己对喷,特别娇气讨厌,还有洁癖的男室友可怜巴巴。
  否则他也不会当初看到顾绒在宿舍哭就一时心软送他来医院,甚至还陪着他一起住院,给他当看护。
  沈秋戟在口袋里摸半天也没摸到纸,就手忙脚乱地用手去给顾绒擦脸,还安慰他:“好了好了,别哭,你想想这世界人那么多,撞鬼的肯定也不止你一个。”
  然而大概是他经常锻炼的缘故,沈秋戟的手很粗糙,眼泪是帮顾绒擦干净了,但他也在青年面颊上揉出了红痕。
  不过顾绒现在只忙着害怕了,根本没工夫找他算账,就只是红着眼睛,眼眶里水光打转,眼泪欲落不落:“可是他们都不像我,我天天能见鬼。”
  沈秋戟望着顾绒眼底的泪花,莫名地就是不想青年在哭,他也没谈过恋爱,更不了解要怎么去安慰人才好,想了想就说:“那你也算是运气好的了,昨晚上又是白丝女护士又是少妇女鬼,今天还有抱崽人妻,别人撞鬼还没这种福气呢,羡慕也羡慕不来。”
  顾绒:“……”
  神他妈少妇女鬼抱崽人妻和白丝女护士。
  顾绒如沈秋戟所愿不哭了,但是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我昨晚已经跟着你一块享福了吗?”沈秋戟被他骂了也不生气,反而还笑着和他扯皮,“但我福气还是没你好,刚刚大爷说的抱崽人妻我就没见着。”
  “沈秋戟,我发现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干。”
  顾绒抹了抹眼睛,声音还带着点哭腔,但是骂人已经有先前在宿舍没撞鬼时肥着胆子和沈秋戟对喷的那味了。
  “二绒,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沈秋戟拍拍顾绒的肩,“你不是答应了那个少妇女鬼要帮她找崽吗?”
  “对,没找到。”顾绒心灰意冷,“天一黑,我可能就要凉了。”
  “刚刚大爷不是说你身边有个抱崽的女人吗?”沈秋戟弯下身体,双臂搭在轮椅的靠背上,低头在顾绒耳边悄声说,“你今晚告诉那个少妇女鬼,说你找到了她的崽,但是她的崽被别的女人抱走了,你抢不回来。”
  沈秋戟的声音又低又沉,说话间温热的吐息就落在他耳侧,顾绒敏感地往旁边躲了下,怀疑道:“这能行吗?万一刚刚大爷说的我身边的抱崽女鬼就是昨晚那个呢?”
  沈秋戟勾起唇角,轻声道:“是不是同一个,今晚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绒绒说的摩多摩多是日语里“もっともっと”的音译。意思是再来点儿、再多点儿【狗头】。
  所以,今日问题——
  请问大爷在和几个人打招呼?( )
  a.两个人
  b.三个人
  c.四个人
  d.摩多摩多
  第18章
  顾绒半信半疑,但他也只能选择听沈秋戟的话。
  他们白天睡了觉,因此入夜后也没有多困——就算是真的困了,顾绒也不可能睡觉,两人就一起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顾绒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怕是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也双脚并拢,两只手乖乖搭在膝盖上的姿势,即便穿着一身病号服,姿态却依旧是稳重优雅的,而沈秋戟呢?他没个规矩,两只手往后大开,扒拉着沙发背,腿也是大张着的,姿势怎么豪放不羁怎么来。
  顾绒看不惯他这坐姿,悄悄瞪了他一眼,却因为现在是晚上不敢吱声,还点了两杯咖啡外卖用来给他们提神。
  等外卖员把咖啡送进病房后,顾绒就用手背把另外一杯咖啡推到沈秋戟那边去,像是看他一眼都嫌,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不过说是一起看电视,但实际上只有顾绒在看电视,而沈秋戟在看顾绒——看他喝咖啡。
  沈秋戟也很嫌弃顾绒,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室友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总是娇气又矜贵,还有让人难以理解的洁癖。
  就比如说他喝咖啡吧,明明是才从外卖袋里拿出来的干净杯子,他却先要用纸巾沾了热水擦一遍盖子,再用干纸巾擦干水迹,最后才会打开盖子小小地抿一口。
  这他妈能喝出个啥味道?
  还有坐沙发上也要坐的这么规矩,不累吗?
  沈秋戟拧着眉把吸管插上,痛痛快快地咕了一大口,然后问顾绒:“你为什么不用吸管?”
  青年用漂亮的杏眼睨了他一眼:“用吸管喝的咖啡,是没有灵魂的。”
  “……”
  “得,我没灵魂。”
  沈秋戟往后一靠,顺便把一条腿翘到茶几上,然后满意地看到青年敢怒不敢言地把目光转到他身上,沈秋戟勾唇笑起,开始正儿八经地看电视。
  午夜时间的电视剧都是些爱情肥皂剧,用来打发时间还算可以,播放一集后顾绒不想看广告,就想换去别的频道看看。
  然而他按了遥控器后,电视却莫名跳到了一个“404”的频道。
  这个频道的画面颜色很奇怪,是青绿色的,好像老旧的监控录像,顾绒觉得电视里播放的画面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画面里的地方居然是一间三人床的病房。
  这间病房收拾的很干净,像是无人入住,床上也似乎没有人,只能看到在床上铺得平整的白被,唯有靠窗的那张病床床尾处放着张陪床椅,显得有些特殊。
  因为画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时间在这里仿佛是静止的,所以一眼望过去,你甚至不能分辨这是一段视频还是一张照片。
  不过顾绒胆子小,而且404这个数字代表的意思有些不太好,所以顾绒回过神来后立马又按了切换频道的键,不敢多在这个频道停留。
  可不管他怎么调台,电视里播放的永远都是404这个频道。
  “别调了二绒,你连人带床失踪的那个晚上,我和保安去监控室找你,看到的监控视频和现在放的这个色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那个老保安告诉我,他们这的监控视频是彩色的。”坐在顾绒旁边的沈秋戟翘着腿淡定地喝了口咖啡,“看来我们又撞鬼了。”
  “闭嘴。”
  顾绒现在听不得“鬼”字,所以立马抬手拍了下沈秋戟的胳膊。
  沈秋戟摸摸自己的被打的地方,同样敢怒不敢言:“绒绒你好凶。”
  顾绒眼眶微红,偏又恶声恶气地骂他:“谁让你吓唬我的?”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沈秋戟见他又被吓到了,就伸开双臂,妄图在称呼上占顾绒便宜,“绒崽过来,爸爸抱抱,保护绒崽。”
  沈秋戟本意只是开个玩笑,谁料他说完后顾绒真的一猛子扎进了他怀里,四肢并用的紧紧缠着他,完全没了刚才冷漠优雅的模样,颤着声问他:“沈秋戟,你觉不觉得电视上放的那个病房,有点眼熟啊?”
  “有点像你之前住的那个病房。”
  沈秋戟被他扑个满怀还在发懵呢,听见顾绒这么问就望着电视机仔细观察了会,片刻给出了这么个回答。
  这个答案,也是顾绒心里所想的。
  电视上的这个空荡荡的三人间病房,太像之前他住的那间病房了,他刚刚没反应过来,现在却已经知道了——病房里所有的陪床椅,基本都是放在靠墙的地方,不会放在床尾。
  这是因为为了保证在有突发情况下,医院能够及时抢救病人,将可移动的病床直接推入抢救室,所以病床的床尾一般不会允许放东西,平常护士看到床尾有物品都会叫人挪走。
  但是他之前住的三人间病房,还有现在住的这间病房,在那个太平间老大爷出现时,陪床椅都是放在床尾的!
  想到这里顾绒立马骇然地看向自己病床的床尾,发现陪床椅安安静静地待在电视机下方靠角落的地方,没在床尾后小小松了口气,目光重新看向电视,蹙着眉凝神细思——电视里头的病房除了陪床椅以外,还有些奇怪,可到底奇怪在哪呢?
  等等?白茫茫的被子?
  现在住院部病房里的被子哪还有纯白色的呀,大多都是些带着淡蓝或者淡绿条纹的被子,并且都是叠好放在床尾的,为什么这间病房的被子都是纯白色?
  顾绒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沈秋戟眯起眼睛,啧道:“哎哟,你瞧,有东西来了。”
  沈秋戟说的是“东西”,而不是人,这个词用的就很玄妙。
  在沈秋戟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刹,顾绒就再次看到一个眼熟无比的老人出现在电视中,他正是屡次来病房“探望”顾绒,又曾经在太平间相遇的老大爷。
  而太平间大爷进屋后就径直朝靠窗病床走去,最后坐在床尾的陪床椅上,没过多久就浑身颤抖起来。
  这时电视机像是信号不好似的,忽然跳到了丢失信号的雪花界面,放了大概一分钟的噪音后,才重新转回“404”频道。
  电视里,太平间大爷已经不见了,病房里放眼望去都是茫茫的一片白,就好像太平间大爷从未出现过。
  可沈秋戟却又开口说:“二绒,你觉不觉得,靠窗的那张床……上面好像有个人?”
  是的,顾绒也不用再去找太平间老大爷去哪了,他绝对还在病房里。
  因为靠窗那张病床上原本平整的床面现在已经呈人形隆起,像是有个“人”躺在下面。
  这一幕,让顾绒再次回想起了自己那场半夜出现在太平间的经历,他也终于记起电视中这样直接平铺盖在床上的白被子像什么了——像是躺在上面的病人死了,要用块白布盖住病人,等待着送去太平间。
  这个念头出现在顾绒脑海中的瞬间,电视里靠窗那张床上的白被子,或者说白布就被掀开了一角,露出里床上病人的脑袋。
  看面孔,又是那个太平间老大爷。
  他脸上也还是那副下半张诡笑,上半张脸阴鸷的怪异表情,睁着眼睛直勾勾望向电视机外的人……
  顾绒被太平间老大爷的目光吓得半死,努力维持着脸上面无表情地平静,握着遥控器的手却在发抖,他想把电视机关了,但遥控器就仿佛失灵了没有任何反应。
  “二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沈秋戟忽然出声,语气慢吞吞的。
  “什么事?”
  顾绒在他怀里抖抖索索,还在颤着手按遥控器试图关电视,听到沈秋戟开口就朝他望去。
  男人被他紧紧拥住,却依旧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上去很不靠谱,随后他挑起眉梢,用最松散的语调说着在顾绒耳中最惊悚的事:“我今天没开过电视,电视是你开的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绒转过头,睁大双目愣愣道:“我也不看电视。”
  他自从买了手机以后就再也没看过电视了,即便搬来了单人间病房,他也没主动开过电视机,一直都是沈秋戟在看的。
  现在沈秋戟居然和他说,他今天没开过电视?
  那他还看了那么久的电视?
  不仅鬼要搞他,沈秋戟也在欺负他,顾绒吸了吸鼻子,忍着泪:“今晚电视不是你开的吗?”
  但沈秋戟的话让他绝望:“我没开啊,我见你刚刚看电视剧看得蛮投入,还以为是你开的。不过我刚刚又看见,咱们病房的电视机好像没插插头,所以我才问你电视是不是你开的,哈哈。”
  最后那声“哈哈”真是杀人诛心。
  顾绒觉得自己心口疼。
  他扭头朝电视机望去,然后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插头,而电视机没插插头也能出画面,这种情况只在鬼片里才有。
  更叫顾绒觉得恐怖的是,原本呆在电视机下方靠角落的陪床椅也不见了,它好像自己长腿跑到床尾去了。
  这时沈秋戟凑过来,在他耳边悄悄告诉说:“绒崽,你看看你的床,上面好像也有个人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