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假孕太子妃 第24节
  太子放下狼毫笔,抬脚向床边走来。
  第33章 .秋狝 虽说闺秀们对于狩猎多半兴致缺缺……
  彼时纱帐低垂, 烛光摇曳,何苗莫名又想起那个吻来。
  她觉得她一定是魔怔了,明明李天吉表现得已忘怀此事, 她却还依依不舍——难道他没对她动情, 她反而爱上他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何苗自认为很有职业操守, 把工作和感情混为一谈,那是最要命的事。
  想必因为是头一遭有男人对她做这样亲昵的动作, 她才会拙于面对,不过是应激反应。
  何苗这般开导自己, 然而当李天吉的身形一步步逼近时,她还是由衷紧张起来,心跳也变得飞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实在很难不发生点什么,他要是强迫她行周公之礼, 她要不要大声呼救——外头的仆妇都听着呢, 一有动静想必就会冲进来。
  但也说不好,保不齐还以为他俩在玩闺房情趣,叫的越响,玩得越欢, 那时反而弄巧成拙。
  何苗在脑海里排演了一幕由逼-奸转为和奸的闹剧, 正踌躇间,太子的手已到跟前,但并未触碰她的肌肤, 而是径直从肩膀越了过去,翻出底下压着的一本诗集。
  原来他看折子看累了,准备读点诗经消遣呢。
  何苗腹诽当储君的连癖好都这么诡异, 嘴边却悄悄松了口气,脸颊也红得像刚熟透的林檎果般。
  李天吉不露声色瞥了眼,似是诧异她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何苗总不好将那些龌龊心思宣之于口,便讪讪岔开话题,“也不知大公子他们在驿馆怎么样了?”
  说起来那边也是孤男寡女,虽然有仆役在,真起了什么心思也未必防得住,何苗在话本子里就看过不少幽期密约的月下故事,做了鬼都不忘风流,可见青年男女的热忱是最难浇熄的。
  尤其两人正面临分离的绝望——吊桥效应下,人更容易起些糊涂念头。
  她这样口无遮拦,太子本应该生气制止,然而大抵是习惯了这样做派,又或者觉得她所言有理,太子竟沉吟起来,“阿焱知道分寸,不会不顾阿淼的名节,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便真如此,傅家也不会饶过他。”
  要当家主的人,岂能这样心胸偏狭、自私自利。
  何苗讪讪道:“我也无非以己度人,其实,照大公子的意思,把人往殿下您的榻上送还更可靠些。”
  这也是她不敢让客人帮留宿的其中一个原因,真要是来个捉奸在床,脏水想甩都甩不掉了。
  “那就更不会了。”太子忍俊不禁,“明知孤不会答应,何必自取其辱?”
  傅焱亦深知他的脾气,这样做更得惹怒他,他本意只想为傅淼求一个安宁归宿,更不能让她后半辈子为人所轻贱。
  “因为在乎,才会处处掣肘。”太子叹道,“换做贵妃,大约是无须顾忌的。”
  本来随口一说,何苗脑子里却仿佛有电光闪过,她终于明白自己忽视了什么。敬献帝虽然将何贵妃的建议驳了回去,但何贵妃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明的不行,会不会来暗的?就好像那回水阁中一样,若是再来一招故技重施,只怕何家就不得不把妙容塞进东宫当妾室——傅皇后吃了这个哑巴亏,在婚事上更加说不上话,那时傅淼也只能捏着鼻子嫁给二皇子了。
  但,凡事皆有正反两面,何贵妃若想耍阴招,她正好来个借力打力,李代桃僵,二皇子娶了何妙容,自然没脸再娶傅家的女儿,那时,眼前困局便能迎刃而解了。
  何贵妃若是想不到,那她就自己动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何苗觉得这报复还算轻的呢。
  太子见她双眸熠熠生辉,仿佛忽然间来了精神,不由十分纳闷,“怎么了?”
  何苗沉浸在欢喜中无法自拔,又因是对方当头棒喝的功劳,一时忘情,不由得挺直腰杆,在李天吉脸颊上轻轻啄了下,算是表彰他点拨之功。
  吻完了才发觉有些不对,古人是不兴这样道谢的,看来是她思想太西化了,何苗只能左顾右盼,故作从容,“这是报复,谁叫你上回这么对我来着?”
  干巴巴的声音却泄露出窘态。
  太子:“……哦。”
  下意识轻抚脸颊,仿佛仍残留着温润触感,心里亦有种奇异的感受——他们这样,算不算闺房之乐?
  转眼到了重阳,何苗早早就备好了菊花糕与茱萸酒,分赠给宫里各位主子娘娘,又因为婉嫔怀着身孕,她的那一份是特意不含酒精的——何苗虽然没养过孩子,但之前假装怀孕那段时间,陆续也掌握了不少关于孕妇的知识。
  婉嫔的肚子越发大了,何贵妃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阴鸷,即便是个皇子也威胁不到李天瑞的地位,但皇帝膝下子嗣本就不丰,如此一来,势必得分些宠爱给婉嫔了。
  何贵妃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对窦氏笑道:“嫂嫂您也来了,快进里头坐。”
  窦氏则一改平时见到小姑子的欢喜,简直愁绪满怀。
  今日是难得的佳节聚会,她却孤身一人前来,何苗立刻猜到是因为何妙容——看来母女俩在这件事到底有了分歧。
  那日何妙容得知消息,回去便大闹了一场,窦氏既心痛又愧疚,她何尝不愿女儿明媒正娶,嫁给二皇子做正妻,而非只能偷偷摸摸一乘小轿抬进东宫——尽管何贵妃嘴上说得好听,答应事成之后便解决何苗,让妙容扶正,但,比之原配嫡妻到底还是不同的。
  窦氏自己便是填房,吃尽了填房的苦楚,又怎忍心让女儿步自己后尘?何况贵妃也不过顺嘴一提,办不办的成还是两说呢。
  然而窦氏一向唯夫命是从惯了的,何晏山因为仰仗妹妹之力,官途才能一片坦荡,更不敢在这点小事违拗。窦氏纵使满腹怨言,也只能听之任之。
  今日本是女眷皆可赴宴,可她生怕妙容当着贵妃再闹起来,不得已只能将她禁足家中。
  忽见何苗双目如刀盯着这边,窦氏忙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贵妃的计划无论成否,何苗都将是那个牺牲品,窦氏既觉心虚,又怕露出马脚被人觉察,唯有极力掩饰。
  可巧傅皇后招手唤道:“妙瑛,到本宫这儿来。”
  何苗于是上前问好,却原来傅皇后已将侄女接到宫中来了,傅淼今日一袭莲青衫裙,愈显得亭亭玉立,端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傅皇后本意想让侄女穿得朴素些,最好二皇子失望之下能主动推掉这桩婚事,哪知却起了反作用,一众花团锦簇里,独她清新怡人,万红丛中一点绿。
  敬献帝自然更加高兴,又交代贵妃,“把瑞儿也叫出来,都是自家亲戚,也无须拘泥什么男女之大防了。”
  何贵妃欢欢喜喜地道:“诺。”
  吩咐侍从召二殿下来此。
  何苗看着这明晃晃的相亲架势,默默为那女孩子掬一把同情泪,傅淼倒是早做好应对的准备,面上始终含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像冬日晨起的霜冻似的。
  而李天瑞看来却仿佛挺有兴致,一见面便殷勤问好,叙遍寒温,恨不得连一日三餐都打听清楚——若非还未正式成亲,恨不得立刻将人接到宫里来。
  何苗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即便有,也绝非李天瑞这般。他的眸子和傅淼一样空洞,无非面上更热情些罢了。
  看来两人对这桩姻缘都有些应付差事,不过李天瑞变得这样圆滑,却让何苗措手不及,她以为此人遭了打击会重新振作,如今瞧来,倒有点往黑化的路子。
  想将其作为突破口,看来不会太容易。
  正烦闷间,一阵冷风飚过,何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正要让桥香回去添件衣裳,肩膀忽然一暖,已多了块披风。
  太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既知道小月之后没调养好,还不善自珍重。”
  说罢,便为她将披风的领口系上。
  何苗暗暗佩服,看来李天吉的脸皮比她厚上许多,明晓得她怀孕是假,小产也是假,还能公然拿这个当借口,不愧是天生的政治家。
  好在,旁人即便知道内情,也无暇拆穿,无非付之一笑,唯独何贵妃脸上有些狰狞,转瞬恢复如常——且容他们得意一时,用不了多久便该难受了。
  方才那幕李天瑞亦瞧在眼里,眸中微微黯淡,好容易振作起来,向敬献帝道:“父皇,此番秋狝,儿臣想邀傅姑娘一同前去,不知您能否允准?”
  可见他对皇帝的主张正极力配合。
  敬献帝也乐得撮合这对小儿女的感情,盲目赐婚,总不如水到渠成,于是欣然点头。
  傅淼当然也无异议,只轻轻施了个屈膝礼,细声细气道:“谢陛下抬爱。”
  在场亦不乏文武官吏家中夫人,闻言俱露出歆羡之色,虽说闺秀们对于狩猎多半兴致缺缺,可围场却不乏意气风华的儿郎,多好的择婿之机啊——偏偏皇帝只叫那傅家女一人跟去,未免太偏心了些。
  一切俱照计划发展,何贵妃心满意足,正要说话,何苗却于此时盈盈站出来,“承蒙陛下开恩,也不好让傅妹妹独占风光,不如家家户户有愿意去的女眷,也都一并跟来,如此更加热闹,不是么?”
  何贵妃正打的这个主意,一则方便成事,二来也可邀买人心,哪知却偏偏让何苗占了先,气得银牙几乎咬碎。
  这会子也只好当个应声虫,“是啊,太子妃说得不错,陛下您就答应了罢。”
  敬献帝看着这样温馨和睦的场景,觉得自己的决定实在明智,于是大手一挥,都准了。
  第34章 .姊妹 一样是下九流,能够作妻,我什么……
  圣命一下, 在场的夫人俱欢欣鼓舞,唯独窦氏更见惆怅。她今日过来,心底多多少少存了点侥幸, 以为仗着世交之谊, 二殿下会怜恤容丫头些,然而他半句都没问起妙容的情况, 只顾着同那位傅家小姐搭讪问好——论起趋炎附势的心肠,男人可比女人狠多了。
  事已至此, 她也不作他想,惟愿贵妃娘娘遵守承诺, 让妙容顺顺当当成为良娣,日后再取而代之——就算太子被废了,当个闲散王爷, 也比寻常人家要强。
  窦氏不禁多看了何苗两眼,何苗只是善意地报以微笑, 目光看不出半分敌意。
  窦氏却觉一阵心惊肉跳, 她宁愿何苗对她恶形恶状,那样反而容易理解,似这般笑里藏刀,总让人疑心有变故发生。
  妙容的婚事可禁不起磋磨了。
  回去之后, 何苗便缠着李天吉, 让他教自己一些骑射功夫,难得出宫一趟,自当好好尽兴, 她也想射几只狍子啊鹿啊,回来打打牙祭。
  太子瞅着她弱不禁风模样,心想她能射到兔子都算不错了——还得是提前绑好了的。
  太子本人对秋狝倒是兴致缺缺, 一来围场里没多少野物,大半都是专人饲养,到时间再放出来,不过是供王公贵族消遣的玩意;二则因他是王储,甚少有人敢与之争锋,赢得多了,自然容易腻味。
  不过他对何苗的请求向来难以拒绝,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让李忠将自己常用的那把牛角短弓取来,并几只长达尺许的羽箭——已经是库房里最轻的了,但恐怕对太子妃仍有些难度。
  何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将那把弓拉得半开,遑论射出去。
  太子径直将箭镞从她手里抽走,免得误伤着人,一面语气轻慢地道:“算了吧,待会儿孤让工匠赶忙,另外做一把轻巧的。只是你也须仔细,京中不乏将门之女,真要与她们比试起来,恐怕会落得大败亏输。”
  何苗不服气,“殿下同我比亦是胜之不武,难道您骑射就很精湛了?您自个儿也知晓,那些公子哥因您身份尊崇才处处让着您,论起真才实学,咱俩恐怕五十步笑百步。”
  李天吉再怎么杂学旁收,也不能样样精通,再说,也没见他认真练过——至少他们在各自领域的排名是差不多的。
  何苗满以为这话戳着痛脚,哪知太子却只是轻轻抿唇,随即弯弓搭箭,正中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
  望着仍轻轻颤动的箭尾,何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这便是深藏不露?如果他在秋狝时也表现得这样出色,敬献帝方才早就夸起来了,可他为什么不呢?
  何况他穿的还非劲装,竟好像随便一抬手就有百步穿杨之能,这等实力,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简单炫技一番后,太子淡淡道:“藏巧于拙,用晦而明。你与孤相知尚浅,又哪里懂得,孤身上的秘密还多着呢。”
  大有请她一探究竟的意味。
  何苗没接茬,总觉得李天吉近来讲话怪腔怪调的,自从那一吻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仿佛变了味,而她的回吻更是让境况急转直下——她要是再自恋一点儿,必然以为李天吉在引诱她。
  可惜她并不具备承担的勇气,亦或者说理智让她关上了闸门,不敢越雷池半步。
  好在眼下最要紧是二皇子的婚事,其他的可以放一放。何苗道:“殿下不奇怪我为何邀请女眷们皆去西山么?”
  “你做事自有你的用意。”太子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欠揍模样。
  正是这种态度让何苗不敢陷进去,以李天吉的心机城府,她若是上钩,必会被吞吃得渣都不剩。
  何苗只能极力自保,遂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那就请殿下尽量配合,若进展顺利,我想,大公子的麻烦也能迎刃而解。”
  她并不想破坏何贵妃的计划,相反,还得尽量帮这位娘娘的忙呢,只不过,人选可不能如何贵妃预期的那般。
  太子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沉吟道:“你这样给二弟设局,就不怕二弟来日知道后怪罪?”
  在他心里,女人总归是富于感情的动物,不是说忘便能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