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用过午饭,赵长卿便起身告辞,郑妙颖送了她一封信,笑,“回去再看吧。”一路送她到门口,看她上车远去方折身回家。
  赵长卿去了新买的宅子,已是七月底,院中草木无人修理,都长得有些荒了。中庭合欢树下的石桌石椅底部生出阴润青苔,桌椅上铺满风尘与枯叶。
  她记得,楚渝最喜欢拉着她在这里下棋。
  她总是输,便搪塞,“怪费脑子的,你好容易休沐,做些轻松的事不好吗?”
  楚渝嘻嘻哈哈的笑,“跟别人下棋费脑子,跟卿妹妹下棋完全不必有些顾虑。来,来,来,赌点什么才好。”神采飞扬中透出狐狸一般算计的神气,更气人的是,赵长卿自觉不笨,却总被楚渝一算一个准。
  “要不这样吧,你输一盘便给我亲一下。”这家伙总是口无遮拦,赵长卿瞪他一眼,楚渝连忙改口,“不然这样,我赢一盘你亲我一下。”挨了一记老拳才肯老实猜棋。
  赵长卿笑,“还猜什么棋,你让我执黑呗。”
  楚渝便由她不猜棋,笑,“让你执黑你也赢不了,不如再让你三子如何?”
  于是,赵长卿厚着脸皮接受执黑并让三子,打叠起精神同楚渝下棋。楚渝依然纠缠,“先说说看,你打算输我什么?”
  赵长卿不服,“也不一定是我输吧。”都执黑让三子了,怎么可能还输?
  楚渝笑,“别想赖。”
  赵长卿没甚新意,“输一盘一个荷包。”
  “少来,还欠我二十六个荷包没还。”楚渝显然不满足于赢荷包的事了,赵长卿强词夺理的表示自己的善解人意,“我要是赢了,难道你也给我做荷包么?我是顾你面子,才不赢你的,你莫不识好人心啊。”
  楚渝哈哈大笑,“卿妹妹,我可求你了,你千万莫顾我面子。咱们十盘计,只要你赢我一局,我就给你做个荷包如何?”
  赵长卿深觉智商受到侮辱,决心一血前耻,先放两句狠话鼓足气势,“今天非叫你知道什么叫真人不露相!”
  楚渝笑的更欢,合欢花被夏风吹落掉在棋盘上,赵长卿随手拈去,对楚渝笑个没完十分不爽,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少瞧不起人。”
  楚渝坏笑,“人外有人我信,天外有天可不成。到时嫁了人,你当以夫为天。”
  结果,棋没下成,楚渝因嘴坏,撩拨的赵长卿忍无可忍,直追着楚渝上蹿下跳的围着院子追打了好几圈,淑女风范尽失。可不过片刻,两人又唧唧咕咕的说起别的话来。
  永福见赵长卿站在院中不动,想着她见此情此景定是伤心的,寻思了一回,还是举步上前,想要宽慰赵长卿一二。不想赵长卿脸上并无悲色,赵长卿温声道,“后院的葡萄肯定熟了,咱们去瞧瞧吧。”
  天地之间,有什么是长久的呢?
  天地万物,总有回归尘土的那一刻。如楚渝,如她,如所有的人,都是一样。楚渝在的时候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让她伤心的事,楚渝在的时候,她亦没有做过一件令楚渝不快的事。他们彼此拥有的时光,比金子还要宝贵,彼此珍惜并且没有丝毫的浪费。
  她上一世二十几年的光阴加起来,都没有同楚渝在一起时的快乐更加长久,都没有一个如楚渝这样爱护她、珍惜她、引导她的人。而今生,她却有幸遇到了楚渝,有幸与楚渝相爱。
  世间夫妻,有几人能白头偕老?而能白头偕老的,又有几人如同她与楚渝这般相爱过呢?
  她失去了一生中最珍贵的人,可上苍却让她留下来,让她继续守护和怀念这段金子一样宝贵的爱意。哪怕再伤心痛绝,她依旧感激上苍让她重新活一回,让她遇到楚渝。
  哪怕如赵蓉所言,上一世,楚渝未与她相逢,楚家未遭此大难,哪怕真是命运这样的作弄,她依旧不后悔今生同楚渝相遇。人世轮回,她与楚渝只是不小心走散了而已。只要她守护好这段情义,只要她永远记着这段情义,将来命运轮转,是不是,他们依旧有相逢之时?
  ☆、第142章
  待赵长卿将院子收拾妥当,送走远嫁的郑妙颖,她的及笄礼也到了。
  正宾请的是苏先生,赞者是凌四姐。
  凌氏本想让赵蓉担任赞者,赵长卿道,“阿蓉比我小四妹,四妹妹明年也是将芨之年,她是大舅舅的小女儿。说句轻狂的话,咱家到底比大舅家强一些。阿蓉素有才名,品貌这么摆着,谁不知道她呢。倒是四妹妹,其实为人也能干,大舅舅、大舅母没有不想她能多见些世面的。”
  凌四姐也是亲侄女,而且,如赵长卿所说,赵蓉的确年纪尚小,亲事还得等几年。何况,赵蓉是自己的女儿,确实更有底气。便将这机会让给侄女又如何呢?便同意请凌四姐做赞者的事。
  凌四姐向来是个机伶的,在家就与母亲说了,“必是卿姐姐的主意,她这是有意照顾我呢。”
  凌大太太笑,“你们姐妹素来就好,你也要争气,别白费了长卿的心意。”
  凌四姐笑,“瞧娘说的,赞者又不是多难的事,这我要做不来,真是白活了十几年。至于别的,我虽有机会小小在的露个脸,娘也别忒心高,将来给我说亲,一不要亲上作亲,二不要什么非富即贵,就咱家这等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成。”
  凌大太太嗔,“你这也是女孩子?可别在外头说这狂话,叫人听到就笑话死了。”
  凌四姐道,“这有什么可笑的?我是先跟娘交了底,说一说怎么了,嫁人的是我,又不是别人,还不许我心里有个盘算了?”
  听女儿指名道姓的说“不要亲上作亲”的话,凌大太太不禁想到凌二姐,叹口气道,“你说,是不是给你二姐另请个大夫调养调养?”大女儿第二胎都揣肚子里了,二女儿自从上次小产后,身子再无动静。
  凌四姐冷笑,“娘莫要这样长嘘短叹,没什么用!要我说,如今二姐,要不和离,要不就得减一减身上的肉,你看她胖的。”
  凌大太太斥,“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二姐只是再调理身子罢了,再说,小夫妻,难免有些口角,以后就好了。”
  凌四姐挑眉道,“娘别嫌我说话难听,二姐是我亲姐姐,难道我不盼她好?只是现在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涣表哥就是贪欢好色的性子,当初二姐姐瘦的时候,表哥看二姐喜欢,可又喜欢了多久,一年半载的二姐有了身子,他非但不体贴二姐,反去亲近丫环!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二姐模样尚好时,表哥尚且没几分真心,不过三天半的新鲜,何况现在二姐吃那些补药,补得一身虚胖,表哥怎会喜欢?”
  “咱们边城又不是没和离的女人,趁着二姐年轻,舍出脸去趁早和离,接了二姐家来好生为她调理才是。天底下调理身子的法子多的是,有多少会调理出一身的肥肉出来。大舅母说是亲的,到底不是亲娘,她是一心为自家考虑,哪里就真把二姐放在心上。”凌四姐不驯道,“这事,我今日不捅破,怕娘还做着什么二姐夫妻和睦的美梦,更是耽搁了二姐!”
  凌大太太又气又苦,发狠打凌四姐两下子,骂道,“坏嘴的丫头!哪里有你这样咒你姐的!”
  凌四姐躲开来,犹道,“娘不听我的,将来必后悔。”见母亲直要跳脚,凌四姐忙识趣的跑了。
  凌大太太很为二女儿的事发愁,凌二姐却是个很想得开的性子,去参加赵长卿的及笄礼时,凌二姐虽身材圆润,说说笑笑的气色很是不错。
  凌大姐怀着身孕,气色更不必说。凌三姐是明年将出嫁的人了,镯子的事之后,举止形容添了几分稳重。凌四姐身为赞者,衣衫亦是华美。赵蓉也打扮得极精致漂亮。赵长卿更不用说,这等青春好年华,她又生得好,恐怕就是荆钗布衣仍是胜诸姐妹一头。
  赵长卿有一种独特的淡然气质,眉目清颖,明明还是年少,一双眼睛已经宁静无波,氤氲着若有似无的灵气,让她看起来颇是与众不同。
  哪怕挑剔如凌二太太,见着赵长卿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何况,凌二太太对赵长卿很有些小心思,一见面便将人赞的天上有人间无。赵长卿浅笑的谦逊了几句。
  及笄礼很简单,其实就是向亲戚朋友召告自家女孩儿成年的仪式。因赵勇新升了百户,来的人很多,连带袁氏妯娌几个也带着朱曦朱婵过来观礼,郑老太太、郑太太也到了,朱铃携着王瑂王瑕两个小姑子,还有李太太带着李明珠,另外赵勇知己同僚族人亲朋,热闹至极。
  袁氏还带来了朱太爷给赵长卿的及笄礼,袁氏笑道,“太爷没在家,心里是惦记着卿丫头的,特意打发人送了家来,除了叫人捎来给卿丫头的东西,还有一支簪子,说是曾祖母传给太爷的宝贝,叫卿丫头及笄时戴。”袁氏从丫环手里取过来,双手奉给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打开来,是一只羊脂玉雕琢的桃花簪,那玉莹润至极,雕工亦是巧夺天工,桃花瓣栩栩如生。诸人皆是一通好赞,凌二太太更是没口子道,“再没见过这样的好玉。”
  袁氏心下暗笑,心道,你可见过什么好歹!不过,这玉簪的确是极好,朱老太太对曾孙辈还很看顾,朱太爷对孙辈都不大理会,何况曾孙辈?这也不只是对六房,哪怕在帝都的长房,朱太爷也不大理会。如朱铃她们及笄,朱太爷从未过心,更不必说给东西。倒是赵长卿及笄,朱太爷打发人送回了许多礼物,都是给赵长卿的。
  袁氏眼热的跟丈夫抱怨了好半夜,道,“我也不是小气舍不得东西,只是按理阿铃是曾孙女,长卿只是曾外孙女。咱们又是守着的,阿铃及笄礼,太爷可是什么都没赏。这心也忒偏了。”
  朱明堂叹口气,“这是哪里话,东西是太爷的,这许多曾孙辈,若个个都赏,也得赏得过来?自然是太爷喜欢谁就赏谁。”
  袁氏挑眉,“这么说,太爷就格外喜欢长卿了。根本见都没见过几回,太爷大约连长卿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朱明堂道,“要是谁每年我生辰都给我做针线,一做十来年,我也得记得着她。”
  袁氏道,“太爷每年生辰虽不过,家里哪年不打点寿礼送去温泉庄子呢。”
  朱明堂道,“这是咱们应当的。帝都大伯,外头做官的二伯三伯,哪年落过。就是一直同太爷不大合的五伯,也不敢落了孝敬太爷的东西。我说的是孙辈、曾孙辈,谁似长卿这样年年记得给太爷做针线呢。”
  袁氏道,“帝都晴姐儿她们难道就做过?”
  “所以,太爷也没赏过她们。”朱明堂皱眉,“行了,一点子东西,别计较个没完。”
  袁氏叹道,“我倒不是计较这个,我是后悔哪,以前长卿年年都做,也没见太爷理会过她,我还说她是精过了头犯起傻气来,谁都知道太爷是从不理事的。倒是把老祖宗侍奉好了,少不了她的好处。如今看来,傻的是我。”
  朱明堂笑,“别说什么傻不傻的话,我也是如今才寻思明白这其中的缘故。说太爷不管事,心里清明着呢。倒是长卿,我看那孩子心性也不错。将心比心,要有人这么孝敬咱们,到孩子及笄礼时也得格外丰厚些。既是太爷这样抬举她,你便也备份厚些的及笄礼,到她及笄的日子欢欢喜喜的过去热闹一日。”
  “这我能不知道。”袁氏道,“这丫头总归是有些运道的。先时勇兄弟的官儿一下子降到了总旗,世态炎凉,有什么办法呢。卿丫头的亲事也完了,我说她没福。不想这才将将一年,勇兄弟又重新升了百户,且比先时更加体面。卿丫头这及笄礼一办,她自己又生得出挑,虽没法跟先时楚家比,也不愁没个好亲事。”
  朱明堂换了个姿势靠着大引枕,一手握着妻子滑腻的手问,“你总说她好,到底如何好?是真好,还是别人夸出来的好?”
  袁氏瞟丈夫一眼,“别人夸的都是虚话,我也不耐烦跟你学。要说卿丫头,吃亏就吃亏在了出身上。行事分寸半点不差,你看看,咱们五个姑妈,有三个嫁到了外地去不算,三姑妈倒是也在边城,寻常那是再能说会道不过的。三姑妈家三个孙女也不差,还有别的叔伯家的孙女们过来奉承,老太太独喜欢她。真是机伶又讨喜的女孩子,她爹娘生得寻常,人也老实,实不知如何养出这般伶俐的丫头来。模样不比咱们阿铃差,她又是自幼读书识字的人,前些天小五房那冯小子惹上的官司,那个辣手杀父叔祖的丫头,就是卿丫头原来铺子里的大掌柜。”
  “要我说是小五房不地道,长卿可是姑妈家的亲孙女,说来拐着弯的都是亲戚。朱家那包子铺好几百年了,等闲谁顶得了他?长卿不过打发人开个包子铺,因会经营,势头便好些。冯小子使出这下作手段来,如今卿丫头那铺子也关了门。”袁氏道,“铺子现在是收了,不过这好几年,她肯定也赚了些银子。千八百的,对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稀奇,你想想,姑妈家是什么家底子,这也是卿丫头能干了。可见她也知道经营之道,将来掌家理事定没问题。要说先时将军府瞧上她,也不算没眼光。”
  朱明堂忽然道,“那你说,把卿丫头说给咱们阿庆可好?”
  “你说什么!”袁氏柳眉一吊,沉下脸来,“你发昏了吧!”
  “你听我说。”朱明堂揽着妻子的香肩,温声道,“我是想着,老太太老太爷都喜欢她,想来这丫头差不了的。”
  袁氏嗔瞪丈夫一眼,柔顺的伏在丈夫怀里悄声道,“你少糊弄我。我知道,老太太、太爷手里各有一笔私房,这些东西,不在家产之内,老人家愿意给谁就给谁?可你想想,老太太的性子,这家已是分了的,老太太手里的东西,怕是要留给三个伯父的。太爷的脾气不好捉摸,谁知道他给谁?若咱们庆哥儿没个出息,长卿是不错。问题是,咱们庆哥儿念书好的很,明年就要下场考秀才的。长卿虽好,姑妈家的门第你还不知道,给儿子结这么一门亲事,将来连个能帮扶的岳家都没有,岂不叫儿子凄惶。”
  “要按我的意思,庆哥儿这亲事,放两年无妨。以前我看着王家丫头不错,他家里也有叔伯在帝都做官。可现在铃姐儿已嫁过去了,再说王家的亲事就不合适了。边城毕竟地方小,我寻思着他若出息,待中了举人必然去帝都赶考。大伯在帝都,到时何不求大伯的情面,给庆哥儿在帝都相看一门亲事。岳家离得近,日后也有个帮衬。”袁氏道,“长卿虽好,毕竟眼界见识没法跟帝都闺秀相比。”
  朱明堂听老婆说了这一套,也觉着有些道理,笑,“那就暂放放吧。”
  袁氏一笑,温声细语的服侍丈夫歇了。
  如今见着赵长卿,袁氏便格外和气,不为别的。赵长卿虽配不得自己儿子,袁氏娘家不是没有子侄,赵长卿条件摆这里,在小户人家里也算出挑的。想到朱太爷对赵长卿格外青眼,想着老太爷的脾气与老太太大不相同,最是个任性的,等闲正常人摸不透老太爷的心。赵长卿人品出众,往娘家说也不错,若日后真有福气得了老太爷手里的私房,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因有了朱太爷打发人特意送来的玉簪,及笄用的长簪就换成了这支。
  赵长卿正式的礼服是一件玫红襦衣配玉色长裙,裙摆绣着折枝梅花,很衬青春活泼的年纪,因八月天寒,赵长卿在衣裙袖领绣了两条细细雪色貂鼠毛,再配上她发间的白玉长簪,极是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苏先生身为正宾,待及笄礼后给赵长卿取了字:恒悦。
  这样的场合,没人不识趣的说不好的话。何况赵长卿的确好。
  直到下晌,及笄宴方渐渐散去。
  凌大太太凌二太太两家都留到了最后,凌大姐因有了身子,久坐不得,便先与丈夫告辞了。凌二姐不急着走,打量着赵长卿笑,“在这边城里,我就没看到几个比卿妹妹更出挑的女孩儿。”
  赵长卿笑,“二姐姐这还真是卖瓜,自卖自夸起来。别人要听到你这样赞自己姐妹,得笑坏了。”
  “笑什么笑,本就是实话。”凌二姐笑,“听说妹妹这里书多,我在家无事,针线我亦不爱,我想着寻几本有趣的书打发时光,妹妹有没有好看的借我念念。”
  赵长卿问,“二姐姐喜欢看哪种?”
  “我在家看过几本话本子,觉着没意思,左右不过些才子佳人,编得没了边。”凌二姐问,“有没有游记之类的?”
  赵长卿笑,“这倒是有,一会儿我寻两本给二姐姐。”许家有许涣在官学念书,怎会少了书看?凌二姐巴巴来找她寻书,不知是何缘故了。赵长卿同姐妹们向来不错,遂一口应下。
  凌二姐一笑,端起茶水喝几口。
  外头男人那边,赵长宁苏白凌腾都跟着赵勇应酬,梨子梨果前几天帮着忙活,到了正日子,因身上有孝便没过来。赵勇份外高兴,尤其苏白,人品相貌,哪怕衣饰只是寻常,亦是鹤立鸡群,惹得人不由多看他几眼。有的还悄悄同赵勇打听苏白,只=听说是赵家女西席之子,便大多息了念头。
  女眷那边,赵老太太年纪大了,待送走客人,便回了自己屋歇着。凌老太太凌大太太凌二太太与凌氏说笑,凌二太太笑,“今天妹妹家在外头叫的厨子吗?这菜味儿格外的好。”
  “哪儿啊,是叫厨下预备的。人手不够,还借了几个。”凌氏笑问,“三姐儿的嫁妆,二嫂可预备齐全了。”
  凌二太太笑,“已差不离了。林家的屋子也收拾好了,量了尺寸打家俱,家俱已打好了一些,还有些小件,待年后也能得了。”
  凌大太太笑,“妹妹也该给长卿预备嫁妆了。”
  凌氏笑,“可不是么。其实我一早就备着了,许多东西早几年就开始存,省得到眼前着瞎。”
  凌大太太深以为然,“这话很是。先时我总觉着四姐儿小,这一转眼,她也大了。”
  凌氏问,“可是有人打听四姐儿?”
  凌大太太笑,“有是有,四姐儿还没及笄,她又是小女儿,且放一放再说不急。”
  过一时,连亲戚们都送走了,凌氏与丈夫去屋里歇着,赵长卿看着丫环婆子打扫残羹,赵长宁吩咐男仆去归还借来的桌椅器具。
  凌氏打发赵蓉赵长宇各去休息,同丈夫说私房话,“真是再想不到的,你见到外祖父给长卿的玉簪没?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我再没见过的。”
  赵勇笑,“这可难得,咱们成亲时也没见外祖父赏什么。”
  凌氏颇是自得,“这都是咱们长卿心善,别的不说,每年她曾外祖父过寿辰,长卿都会细细的做了针线送过去。我看,恐怕铃姐儿她们也没这份儿心。”